們,主座下設六張青玉幾,除了右一緊靠著父親和王妃的那張,其餘都坐了人。父親先到了,正與王妃並坐主位,親熱的挽了她的手低語,見我過來,招手道:&ldo;懷素,坐。&rdo;我看看他指的方向,微微一笑,對王妃淡淡一禮,毫不客氣過去坐下。便聽見有人低哼一聲。我毫不意外的側頭,對身側的朱熙晴一笑。她青了臉色,重重一哼,掉轉頭去,我知道她心有不甘,按照座次,我應排在右二,而她本應在左二位居我之上,如今父親這不按常理的座次安排,使得她屈居我之下,如何忍耐得?我懶得理她,目光向左二那位真正被我佔去了位置的正主兒投去,她倒是神色平靜,並不在意模樣,服色也只是尋常,她和她身側那高髻端麗女子,想必是父親那早已出嫁,我一直緣慳一面的長次二女了。感應到我的目光,她抬起頭來,我卻已將目光轉回,在燕王府這幾年,我早已對所謂兄弟姐妹友愛親qg毫無期盼,還是離遠些比較好罷。噙著一絲冷笑,我終於看向末座,朱熙音。她今日裝扮得著實奇異。素裳如雪,雲鬢堆鴉,周身上下,更無綴飾,絲裳如雲裹著她纖秀身子,堆雪砌玉,鮮潔難言,只眉心一豔紅珊瑚,如淚滴一顆瑩光閃爍,襯著她霜玉般的額與頰,紅得越發的鮮豔妖魅,明明是極其清素的裝扮,不知怎的因為這一抹嬌紅,便分外的搖曳瀲灩,風姿盈盈。眼前這巧心以分歧鮮明的色彩,妝扮出仙姬之姿的麗人,是昔日那永遠衣著中規中距,華麗jg致卻無特色的常寧郡主?我想了想,笑起來。果然近來事多,卻是忘記,這位溫婉郡主,向來是最擅長多面善變,面具無數的。只是……我沉吟著打量她,這身裝扮雖美,卻隱有風塵味道,怎麼看都不應是出席皇家聚宴的尊貴公主所應著。再說,在這般類似給王妃接風場合,著素?宮中不許著白,她不知道?我將目光投向主座,果見王妃神色不豫,倒是父親,不知為何,頻頻注目熙音,但又不似因她衣著不當而生怒,那目光裡,反有幾分回憶思索之色。我看著他神qg,看著熙音美麗而不合身份的妝扮,想了想,了悟一笑。&ldo;……我娘是北平蒔花樓的清倌兒,聽說她當年容顏勝雪,風姿清絕,可謂名冠北平,父王有回微服遊玩,偶遇我娘,便收了做侍妾。&rdo;那年,妙峰山黑暗幽深的dong中,姑姑的頭顱旁,熙音曾經對我說。&ldo;當初也過了段舉案齊眉,兩qg繾綣的好時光……&rdo;她說:&ldo;娘多少次抱著我,說:&lso;乖囡,你要像我,像我,那樣你就會多少有些像那個女人,哪一日我去了,你爹會看在你長相的份上,對你好些。&rso;&rdo;她說:&ldo;他抱起我,有點恍惚的看我,我知道,娘說過,我有一點點那女人的影子,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如此溫qg,我卻不知道自己該悲該喜……&rdo;我微微笑了。熙音啊熙音,有我在,你再學不了劉舞絮,於是,你便潛回流逝了數十載的歲月,妄圖尋回舊日的記憶,妄圖以自身為鏡,映照出燕王戎馬一生裡,那段也許早已淡薄的短暫心動。昔年蒔花樓前,重幕深處,花慵沉睡,簾卷飛螢,少年藩王與絕代伶人,英姿勃發與嬌弱不勝,好一段你儂我儂,香豔纏綿。時隔多年,佳人已去,少年藩王卻已邁步至天下之巔,舉目四顧,意氣風發。人在得意時,最易動qg,而巨大成功奔赴入懷後,位於絕頂,再無人可以並肩時,那孤家寡人的生涯,卻會讓人有一剎那的空虛。只是一剎那呵……熙音,你是在,試圖以久遠的回憶,抓住這一刻的軟弱嗎?原來你亦如此dong窺人心。只是,我為你可悲。堂堂公主之尊啊,需要以昔日名ji之姿容,觸動漸行漸遠的父皇的記憶,找回他對你的溫qg與寵愛。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一抹譏諷的笑容如此明顯,明顯到一直垂目不語的熙音也抬起眼,目光對上,她平靜無波,我的心卻震了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