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氣,我看著賀蘭悠,慘然一笑,賀蘭悠,我還是低估你了,我一直以為沐昕是清傲犀利,言辭如刀的那個,其實和你比起來,他才是真正溫柔的人,只有你,披和光同塵的華美外衣,用最和煦的目光,冷冷看透世間種種,和軟裡包裹鋼針般的堅硬,一刺便到底,一刺便見血。見我的血,令你痛快麼?目光垂落兩人jiāo握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長而堅定,宛似在我腕上生根般不可動搖。然而他飄遠的蕭索目光,代表什麼?心中一顫,我突然猶豫。&ldo;刷!&rdo;黑色的影子以極其柔軟詭異的身法突然掠進,楊柳絲絛般一拂便拂到了賀蘭悠面門,彈指間一串冰珠盤旋呼嘯成漩渦之形,碎玉裂晶聲裡,化為漫天飛雨,齊襲賀蘭悠全身大xué。優雅的一旋身,似是早有準備,賀蘭悠帶著我原地生生轉了一圈,衣袂飄飛間,已變成我正向受襲。微微嘆息,我遺憾著剛才的片刻猶豫。賀蘭悠,果然還是個無qg的人啊。近邪看見賀蘭悠轉身時已冷哼一聲,看了我一眼,伸手一招,冰珠立即全數碎在中途,雪色細碎的飄落在深紅織錦地毯上,轉瞬在溫暖的室溫烘烤下,化為深色水跡,望去卻如血鮮豔。賀蘭悠避開突襲,輕輕一笑,正要說話,我卻悄悄轉過頭去,和聲在他耳側道:&ldo;少教主,我勸你,還是放開我的好,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拿來做擋箭牌的。&rdo;手腕一翻。賀蘭悠一怔,立時覺著掌中微硌著異物,微微低眼一看,頓時面色一變。我被他扣住的五指指尖,閃耀著細小的碎光,在燭火映照下,華光流動。盯著他的眼睛,我笑,手指玩笑般的輕輕一動。他立即放開我的手,飄身一退,已在丈外。我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不是對他,是對我自己,我果然還是心軟,料定他會來,料定他的舉動,我和近邪早已商議好如何對付他,然而他只是一個目光蕭索的表qg,便令我臨時放棄了計劃。我指尖內的鋼針,如果在他一制住我的瞬間便即she出,他早已是我階下囚。 終是為他一番話一個眼神,亂了心神。此時再要留下他,也非難事,可我只覺得疲倦yu死,厭惡這華美男女,厭惡這滔滔濁世,厭惡看見任何的拼鬥與鮮血,厭惡一切的到來與離開。轉過身去,我不再看賀蘭悠,緩緩步入層層疊疊的雪色鮫綃珠紗帷幕,只留給他一個淡漠疲憊的背影。&ldo;賀蘭悠,你走吧,從今後,你我恩怨兩結,陌路此生。&rdo;※※※再漫長難熬的夜也會有過去的時候,正如此夜,聽著風聲瑟瑟,枯糙飄搖,聽著雪落無聲,簷鈴輕響,往事紛至沓來,再一一悽然而去,我的世界,漸漸空漠,如這冬夜冷雪,執著而冷酷,漸漸遮沒萬千生機。至於他,什麼時候離去,我反而沒聽見。整整一夜,一個姿勢,我抱住自己,頭深深埋在膝中,妄圖給自己多一點溫暖,幻想著多年前,母親賜予我的最後的懷抱。門扉被敲響,我沒理。門外有人來了又去的呼喚,我沒理。好像有嘈嘈切切的聲音響起,我沒理。冷風忽地漫入,簾幕被大力掀開,清朗溫潤的聲音風般捲進,關切的響在我耳側,帶著無法掩飾的焦急,&ldo;懷素,你怎麼了?&rdo;這平日微有些清冷的聲音此刻聽來分外溫暖,我麻木的心底微微有些活泛,動了動,想從僵麻的姿勢中抬起頭來,想好好看著他,看他素來給我的,我如今最需要的誠懇真摯的眼神。卻在yu動未動時,渾身一僵。明脆婉轉的聲音huáng鸝般突然響起,響在他身後,帶著由衷的關切,&ldo;姐姐,身子不好麼?我剛剛給你熬了參湯,用一盅吧,最是補氣養元的。&rdo;埋在膝中的臉上,微微揚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是了,現在還不是我軟弱或倒下的時辰,瞧,還有人如此關心我呢。緩緩抬起頭,我給出兩人一臉迷糊的神qg,&ldo;怎麼了?你們?&rdo;沐昕滿眼憂色的看著我:&ldo;照棠說你昨日關門後一直到現在都沒動靜,叫門也不開,我怕你出事,所以踹門進來了,你怎麼了?&rdo;熙音亦關懷的湊近來,&ldo;姐姐氣色好難看,昨夜沒睡好麼?&rdo;她目中閃耀著迷離的光,因伴在沐昕身側,而分外神采飛揚。我心微微一抽痛,面上卻神色不動,只慵懶笑道:&ldo;是啊,夜裡睡覺蹬翻了被子,睡得不好,所以早上補眠呢,都沒聽見你們的聲音。&rdo;沐昕目色一沉,明顯沒有相信我的話,卻只抿緊了唇不語。轉身從熙音手中接過那盞參湯,輕輕柔聲對我道:&ldo;既然沒睡好,早上補眠反而jg神更差,熙音特意為你熬了這千年老參,正好趁熱喝了吧。&rdo;我注視他手中那參湯,半晌,緩緩抬起頭來看他。他淡淡而關切的笑著,微帶期盼的將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