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應了,朱能卻不死心,又試探著問:&ldo;那,懷素郡主,可會留下守城。&rdo;我揚起一邊眉毛,有些好笑,這個粗豪漢子哪裡粗了?心思明明細密得很哪。父親頓了頓,回答:&ldo;懷素自然留在城中。&rdo;朱能喜道:&ldo;那我就放心了!&rdo;他的喜悅毫不掩飾,倒引得那些不熟悉我的將領對他一陣疑惑的打量,而一側,朱高煦冷冷哼了一聲。父親站起身來:&ldo;好了,高熾,你要記住,南軍只利速決,久拖不利,咱們正好相反,要消耗他們的力量,當避官軍銳氣,把他們引到北平堅城之外,久攻不克之下,又到了寒天凍地時節,死死地拖住他,拖得他jg疲力竭,使他疲勞消耗,當可不戰而潰。&rdo;說完又吩咐了麾下將領各自準備儘早出師永平,便命各自散了。※※※我不待父親轉過簾後來找我,自己先離開,一邊走一邊沉思,外公飛鴿傳書說沐昕餘毒已去,已經離開山莊,他臨行前說過回北平,可是為什麼現在還沒到?邊走邊想,自然注意不到身側,忽覺前方出現人影,我立即下意識的身形一側,一飄而過。抬頭一看,卻是袁珙,他目光灼灼,亮得彷彿兩蓬烈火,被這雙眼睛一看,周圍任何景物都似已消逝,天地之間,只餘他晶亮黝黑的眼神。&ldo;無量壽佛,&rdo;他向我打個稽首,&ldo;懷素郡主?&rdo;我想起這個老傢伙神鬼莫測的相面之術,頓時打個寒噤,我可不想還沒活上幾年,卻被人看穿這一輩子。面上微微一笑:&ldo;道長認錯人了,我是內城的廚娘,到外城來採買的,不是什麼郡主。&rdo;瞄一眼自己的樸素打扮,廚娘……勉qiáng像吧。那老道笑容卻極狡黠:&ldo;哦,這位廚娘姑娘,老道見你相貌不凡,願意為你相上一面,奉上幾句良言,姑娘可願一聽?&rdo;我故作痴愚之狀,嬉笑:&ldo;好啊好啊……哎呀,道長,奴婢給娘娘制膳的時辰到了,娘娘的膳食可耽誤不得,我先回去應差,稍後來聆聽道長教益可好?&rdo;袁珙笑而不答,只是上下打量我,我給他看得發毛,急急襝衽一禮,&ldo;道長,我先走一步。&rdo;走不出幾步,聽得身後袁珙聲音清清涼涼傳來。&ldo;郡主,你縱然不想先窺天機,但你就不想得知,身邊人的命運麼?&rdo;我轉身,挑眉看他,那老道一臉得意之色,我淡淡看他幾眼,道:&ldo;道長,我不認為相面可以相出一個人的行蹤。&rdo;&ldo;是不能,&rdo;他笑得狡獪,&ldo;不過貧道已經證明,貧道的相術不是chui的。&rdo; 我笑,&ldo;是,你能算出我心憂煩之事,已不虛此名,久仰久仰,幸會幸會。&rdo;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他呆立原地哭笑不得。一路走一路笑自己,果然關心則亂,沐昕的下落,是我心頭久懸之事,這道士輕描淡寫一句,就令我險些入彀。然而我不想知道自己的命運,否則,以外公dong窺天機之能,當初要為我批命,我又何必拒絕?十二歲時,無意誤入外公書房,紫雲青花硯上墨汁淋漓,斑管láng毫筆下字跡狂糙,認了許久,方識得幾句。&ldo;威儀天下,終致洇於糙莽,名盛當世,終致後世不聞,英才盡仰,終致孤寒一生。&rdo;寥寥數句,卻讀來字字寒意,悵然淒涼,小小年紀的我,怔立許久。當時想,外公所批之命是屬何人?這般的命運,想必那被批的人自己也不願予聞。於是發誓,我這一生,不要先知道自己的命,我不要那無限的變數被拘限於數字格局之中,我不要那種因預知而不由自主向著老天劃定的路走的痴然,我不要一直揹負著一個&ldo;知道&rdo;而忽略了為自己尋找&ldo;不知道&rdo;,我命,必得由我不由天。※※※建文元年十月,父親揮師向永平進發,明解永平之圍,實窺寧王之兵。按照計劃,父親將輕裝簡從進入寧王宮,與兄弟把酒言歡,假稱被bi走投無路,請求寧王相助獲得朝廷寬恕,在寧王宮混吃混喝,等到他那jg明的兄弟徹底麻痺之後,再告辭離開,待寧王親自相送時,脅之以令諸將。而寧王麾下重兵朵顏三衛,那些愛財如命的首領們,早已在父親故作頹廢在寧王宮逗留時,與燕王私下送來的金銀相見歡了。只是,令jg明的寧王徹底放下心防,絕非一日之功,我和父親,道衍仔細思量過,就算一切順利,待回師時也已數月之後。父親慎重囑託我,務必相助世子,守住北平。我應了,告訴他,就算事有不諧,斷不致令他後路全無。大軍浩dàng北去之時,北平也真正進入戰時警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