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澄,凌遲,滅三族。齊秦,凌遲,滅三族。練子寧,凌遲,滅族。卓敬,凌遲,滅族。陳迪,凌遲,殺其子。齊泰妻,huáng子澄妹沒入教坊司為ji。建文朝臣五十餘人,榜其名曰jian臣,大行屠殺,並實行族誅之法,族人無少長皆斬,妻女發教坊司,姻黨悉戍邊。連日裡無數人披枷戴鐐,被押解出城,徒步徙向蠻荒之境,他們中的很多人,將飽受折磨的死於路途,僥倖存活者,亦要永生別離故土,歷經煙瘴,貧瘠,流落,苛政,最終悽慘死於異鄉,死時魂魄亦翹首而望,切切盼歸。聚寶門外,刑部儈子手砍捲了刀口,那些斷落頭顱中流出的殷殷血跡,不斷滲入泥土,久而久之,那一方行刑之地,土色赤紅。應天城籠罩在妻號子哭,腥風血雨之中。這些訊息,都是我於臥榻之上,bi迫近邪和徐景盛告訴我的。但我知道,定然還有一個訊息,他們沒有告訴我。這日午後,在近邪的&ldo;監視&rdo;和侍女伺候下,我以袖掩面,將藥湯一飲而盡,還沒來得及皺眉咋舌,徐景盛已經殷勤的遞過糖漬梅子來給我過口。我笑笑,接了,一顆梅子尚未吃完,便覺得睏意朦朧,喃喃道:&ldo;奇怪,今日好生疲倦,既如此,我睡了,兩位自便。&rdo;他們對望一眼,皆有安心之色,徐景盛先出門去,近邪猶自注目於我,我挑一挑眉,懶懶道:&ldo;師傅你今天好奇怪,有什麼事嗎?&rdo;他道:&ldo;沒有!&rdo;便即離開。我看著他身影消失於窗外,輕嘆一聲,自頸口取出一塊絲巾,上面沾滿了藥汁。又下chuáng,取水來漱口,連那梅子,都完整的吐了出來。扶著水盆出神半晌,我爬上chuáng去蓋好被子,喚道:&ldo;小嬛。&rdo;青衣小婢應聲而至,她本是徐景盛的貼身丫鬟,這些日子被撥來服侍我。我招手道:&ldo;我要喝茶。&rdo;她不疑有它,端了茶盞過來,剛到chuáng前,我指風一掠,她應聲趴倒在chuáng邊。將她搬上chuáng面朝裡,蓋好被子,髮髻解散,從背影看來,想來和我不甚有區別。我自去換了衣服,摸出一顆外公的養神丸吃了,環顧四周,順手取下壁上玉簫,揣在懷裡,探了探窗外,前幾日小嬛扶我出去散心,怕人看見,走的是後園一處較偏僻的路,我記得那藤蔓掩映處,似有一處暗門開在圍牆上,那裡是後院,近邪和徐景盛,輕易都不會去。一路憑記憶到了那處,撥開藤蔓,果有一處小小木門,大約是早期建造時方便搬運磚石所用,後來不需用了便漸漸為藤蔓所遮蔽,大家也便忘卻了,我拔出照日,輕輕一別,門上鐵鎖立即開了。國公府是靠在一起的,黔國公府就在魏國公府後隔兩條街處,先前我曾隱約聽得鑼鼓絲竹之聲,便疑是沐昕成親的日子,後來近邪和徐景盛兩人守著我喝藥,心中自然更加明白。我先繞到正門,做了個記號,再緩緩的走過去。隔著兩條街,便聽得鑼鼓之聲喧鬧得不堪。周圍街巷,早已掃塵清道,百姓猶自追睹皇家婚儀,萬人空巷,皇宮送嫁隊伍迤邐數里,如雲扈從、耀目儀仗,翠羽華蓋,鑾駕寶頂,隊伍正中,正紅繡金鳳垂瓔珞宮轎尤為醒目。只是……護衛的禁衛軍也實在太多了點。我譏誚一笑,父親還是對我深有戒心啊,這般迅捷的賜婚,猶自不放心,送嫁隊伍,鐵甲軍竟然圍了裡外三層。倚牆立在遠處,隱約聽得太監宣旨之聲。&ldo;古之君天下者,有女必封。今爾成人,特封爾為常寧公主,配黔國公沐英四子昕,彼為駙馬、爾為公主。既入黔國之門,恪遵婦道,以奉舅姑;閨門整肅,內助常佳。毋累父母身生之恩,爾惟敬哉。&rdo;一陣安靜,我立定腳步,凝神細聽。想聽見,又怕聽見那個聲音。隱約裡似有細微聲氣。然而隔得太遠,身周看熱鬧的人群指點豔羨之聲哄哄,我什麼也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