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子侄輩,他也在受邀之列,坐在朱高燧身側,默默喝酒,目光時不時探向內堂,全然沒注意到常寧那幾個,也時不時覷向他。我是最後一個到席的,先在內室換了女裝,煙青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碧玉七寶玲瓏簪,簪尾垂細細銀光閃爍的流蘇,流水般拂過鬢邊耳側,伴裙裾緩緩拂過地面的細碎之聲,舉動間宛如步月行雲。從簾幕後出來時,那些寫滿了詫異鄙棄不解譏嘲的眼光齊刷刷盯過來,然後變幻間深深成了訝異之色。室內安靜了下來,似可聽見燭淚滴落燭身的微響。我笑了笑,然後,他們齊齊震了震。一剎的靜寂之後,朱高煦的目色迅速回復了當初的鄙棄味道,冷哼了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父親右下坐著的男子,長臉細目,眉目間有徐王妃的影子,深深看著我,然後轉過頭去。朱高熾。高燧卻端著酒杯,滿臉好奇的看著我,他年紀尚輕,眉目俊秀,看來頗jg明靈巧,畢竟是一母所生,他和朱高煦氣質最為彷彿,只是後者y悍之氣更烈,膚色也稍稍黑些。父親的三個女兒華服盛妝的坐在另一側,先前聽王妃說,有兩個已出嫁,那麼餘下的待字閨中的郡主們都來了。一眼掠去,熙音微帶羞澀的對我一笑,笑意淺淡,乍現又隱,似被這席間的氣氛削得紙般的薄,倏忽便不見了,而另兩個,神qg傲慢,尤其年紀稍大些的那個,姿容豔麗,眉如飛鳳,一雙眼明亮犀利,目光如刀,緊緊盯著我,若不是那凌厲之氣太過外露,倒有幾分乃母氣勢。我沒興趣搭理這許多人,我餓了,而這裡有飯吃,所以我來了,就這麼簡單。 何況那幾個姓朱的男子,先前已見過,當時父親在一邊看著,一個個都揖讓文雅,就連最為不忿的朱高煦,也未曾敢有失禮,不過臉色鐵青了些罷了。父親看見我,目光有瞬間恍惚,然而立即恢復正常,笑盈盈招手示意:&ldo;懷素,就等你開席了,還不過來。&rdo;我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恰恰在那兩個傲慢的女人之間,敢qg是拿我正式排了這些所謂兄弟姐妹的序了,那兩個女子,也已封了郡主的朱熙晴,朱熙旻挑釁的看著我,一個嘴角微撇,一個笑容不懷好意,眼神裡分明寫著:&ldo;看你敢不敢過來坐!&rdo;我一笑,施施然走過去,閒閒落座。看著朱熙晴朱熙旻笑意更深的嘴角,我亦笑得開心,這就是我的姐妹?這麼拙劣的把戲……宮袖一揮,已將椅子褥墊拂落。款款落座,我淡淡道:&ldo;燕王府還真是夠排場,江南名酒碧玉青,huáng山名茶雲谷銀毫,原來是用來洗褥墊的。&rdo;父親正準備起筷,聽到這話不由一怔,目光掠過兩個女兒陣紅陣白的臉色,又看了看地上,眉頭不由一皺,閃過一絲怒色。我以手托腮,好奇的看他打算如何處理驕矜的女兒,卻見他微一沉吟,慢慢將打結的眉頭解開,輕輕嘆了口氣。卻終究什麼都沒說。我冷笑的看見端坐如常連雲髻上翠翹都不曾動得的徐王妃眼風一飛間,我的父親就歇了yu起的怒火,比冬月寒冰還管用。這頓飯很無味。皇室貴族,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偌大的桌前,一眾人等聲響不聞,唯餘碗筷jiāo擊輕響,瓷器相互撞擊的清脆之聲,丫鬟僕婦們添菜傳菜的盤盞安置聲響,除此之外,連聲咳嗽也沒有。我喜食素菜,見那幾道素食做得清慡,目光一亮,筷子直奔而去,冷不防,橫刺裡一柄筷子殺出,重重往我筷子上擊下。手一抬,立即將那筷子夾在半空。是朱熙晴的筷子。朱熙晴見筷子被我既穩又準的夾住,怔了怔,想往回奪,可惜我的指力怎麼是她這弱小姐可比,縱使她出吃奶的力氣,筷子也是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