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知道的,為了報仇,我什麼都做過,何況僅僅是依附於她?&rdo;宗越笑得淡而苦澀,&ldo;她是惡虎,我是倀,玉衡的身份,有些事未必肯做,那麼便是我為虎作倀。&rdo;&ldo;包括,殺了許宛?對她施梳洗之刑?&rdo;孟扶搖的問句不是問句,大抵是塊堅硬的帶著稜角的石頭,砸下來。&ldo;也……可以這麼說。&rdo;宗越閉了閉眼,&ldo;她被發現後,意圖逃奔,那方向不是逃往宮外,而是逃回那間屋子,她當時應該是想放開你讓你逃,是我……攔了下來,皇后要我攔,我不能不攔,我那時不知道,她是要回去……放你。&rdo;孟扶搖不說話,背影筆直,像一樁嵌在月中的玉柱。&ldo;她倒在我手中時,說了一句話,她說,求你放過我女兒。&rdo;我看著她眼睛,想起我自己母親,家中滅門那夜,我母親拜託家將護我出門時看我的眼神,也是這樣的。&ldo;我便問她,願不願意現在死?她驚訝的瞪著我,點了點頭,她真是很聰明的女子,不用我多解釋便做了抉擇,我抓她回去時,便用了師傅教的閉xué大法,用金針截了她的脈,那金針能夠控制她的痛覺,只是那樣一截,必死無疑。&rdo;孟扶搖震了震。&ldo;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梳洗,那是我也沒想到的酷刑,刑罰烈到那個程度,金針控xué的作用已經不能完全阻斷痛覺,何況我那時畢竟年輕,閉脈手法不純熟,許宛……還是痛的。&rdo;&ldo;好在她死得很快。&rdo;宗越又是一聲長吁,&ldo;金針截xué,本就活不過半個時辰,她的苦……沒你想象得那麼慘重。&rdo;&ldo;所以我並不覺得我欠許宛什麼,雖然是我抓回了她,但當時就算我不出手,她也絕不可能跑出皇宮,何況她本來也沒想著跑出去,至於我沒救她……我不覺得當時的我有理由救她。&rdo;宗越淡淡道,&ldo;扶搖……我只是覺得我欠了你,如果當時我不先抓回她,而是放她回去放開你,那麼最起碼……最起碼你不用被bi著在櫃子裡生生目睹那一幕……那是我的錯。&rdo;&ldo;所以你封了我的記憶?&rdo;孟扶搖默然半晌,問。 &ldo;讓你看到那一幕,我深感不安,點了xué道帶你出宮,猶豫很久還是封了你的記憶,也許這個決定很自私對你很不公平,可是當時的你實在太……我怕你會瘋……&rdo;宗越住了口,想起那晚他抱起那瘦小變形的女孩時,她一聲不吭,卻掙扎得瘋狂,明明她沒有力氣明明他一身武功,但每拖她走一步都要耗費好大力氣,她扒櫃子扒chuáng扒幔帳死死扒住一切可以扒住的東西,眼神裡充滿了對他的恨意和不信任,他怕人發現,急得打橫抱起她便要走時,她竟然一口咬住了chuáng幫,若不是他發覺不對,她滿嘴的牙都會被生生拽出來。那樣的恨……那樣的瘋狂……那樣的堅忍……從頭到尾,她一滴淚沒流,一句話沒說。到得最後他只好點了她xué道,一路疾奔出城,封xué之中的她依舊臉色通紅躁動不休,他怕留著這樣的記憶遲早對這孩子造成傷害,猶豫良久選擇了封閉她的記憶。他並沒有採取最gān脆的記憶消除,只是封閉,只要她願意,其實她隨時可以想起,然而她沒有,她比金針更狠的,同時自願封閉了自己。十餘年前,獨秀峰孤崖之上,翠柏之下,那個小小的孩子被放入竹籃,順水漂流,他立在青黑的崖上,看那個籃子隨波載沉載浮,飄進一輪圓而大的月色裡,那時正近仲秋,月明之夜光華滿滿,崖下水波粼光四she,以至於他看不清那籃子漂流而去的方向。他彼時一懷愴然,滿懷對未可知未來的嘆息,看著那孩子隨水流去,以為那是對命運的放生。誰料最終,卻是為自己築了相思的壁壘。宗越沉默著,他此時是暗魅的容顏,琉璃眼眸烏黑長髮烈焰紅唇,鮮麗灼亮的美,然而平日裡bi人的豔麗,此時卻一層層透出蒼白來,月色般霜涼。為報仇,他付出了太多犧牲,比如那白天黑夜雙重身份,比如暗魅這張迥異的臉,比如那永久難愈的內傷,比如那少年時的為虎作倀,然而現在才知,最深最痛的,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