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都的方向,眼神像一截沉重的烏雲在緩緩移動,帶著些藏刃於鞘的深潛殺氣,&ldo;戰南成,戰北恆,還有那天死在你匕首下的戰北奇,戰北奇大概也只是個匕首的身份,握刀的手,還輪不上他。&rdo;他轉過眼,對著默然盯視他不語的孟扶搖笑了笑,這一瞬又笑得風華坦dàng,陽光般暢朗,&ldo;都過去了……別為這些事影響了心qg,睡吧。&rdo; 他將火堆挪了挪,將烤熱的那一方地面讓出來,又親手試了試地面,確定地上沒什麼可疑不安全的地方,才示意孟扶搖來睡,孟扶搖心知拒絕也沒用,挪身過去躺著,睡了一會睜開眼,見戰北野抓著自己的外袍,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孟扶搖無奈的扯扯嘴角,知道他想給自己蓋他的袍子,又不想被她拒絕,兩個人扔來扔去的扯皮,便等她睡著再蓋,想了想只好伸手道,&ldo;借衣服蓋一下。&rdo;又推戰北野,&ldo;快睡快睡。&rdo;兩人分頭躺下,雖然累,卻也不敢睡得太熟,孟扶搖閉著眼睛,隱約聽見有個士兵起身悄悄向外走,立即被同伴叫住,問,&ldo;去哪?&rdo;&ldo;方便。&rdo;那人笑,&ldo;哪裡不能方便?還想在這深山密林裡找茅廁哪?&rdo;&ldo;孟姑娘在這裡呢……&rdo;那士兵小小聲的道,&ldo;……味道傳過來,不尊重。&rdo;攔住他的人不做聲了,半晌揮手笑道,&ldo;你是刺蝟rou吃多了,肚腹不調,快去快回。&rdo;前方有人悄悄躡足遠去的聲音,孟扶搖閉著眼睛笑了笑,心裡有淡淡暖意泛起,腦海裡浮現那士兵的臉,大概是眼睛大大,額頭上有道疤的那個?年紀不大,卻已經身經百戰了,哎,這些鐵血兒郎,居然也有這麼細心的一面。她慢慢睡著了。※※※天將明的時候孟扶搖醒來,睜眼前的第一眼便很高興的想,哎,今夜無事。隨即便聽見紀羽低沉的命令,&ldo;再去找,兩人一隊,不許落單!&rdo;孟扶搖霍然坐起,道,&ldo;怎麼了?&rdo;&ldo;少了一個弟兄。&rdo;答話的是戰北野,他盤坐如昔眼神清醒,竟像是沒睡,&ldo;出去解手便沒回來。&rdo;孟扶搖怔了怔,道,&ldo;昨夜去解手的那個?去解手就不見了?那怎麼到現在才去找人?&rdo;&ldo;他昨夜鬧肚子,一直沒停歇,前幾次都沒事,天快亮的時候他最後去了一次,隨即便不見了。&rdo;戰北野攢著眉,注視著林中浮dàng的白色霧靄,在這連綿無際的密林之中,致人於死的因素實在太多了,隨便一處潛藏的危險,都有可能吞噬掉一條健壯的生命。再次去搜尋計程車兵們回來了,依然沒有找到,紀羽沉思了一下,道,&ldo;別找了,繼續趕路。&rdo;戰北野沒說話,半晌起身,在地面上做了個記號,隨即道,&ldo;走吧。&rdo;孟扶搖深吸一口氣,她知道以戰北野的xg子,是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屬下的,然而為將者在危急關頭必須懂得取捨,在這密林中耽擱下去,死的人只會更多。她看著戰北野一路行前的身影,他背影挺直,行走間黑袍翻飛出赤紅的衣袂,一團火似的燎入這蔭翠叢林,這樣一個男子,似乎永無頹喪軟弱之時,彷彿那些寫在久遠時光裡的疼痛的故事,從來就不曾磨礪了他與生俱來的自信和驕傲。然而她知道,這個男人,睡覺時永遠枕著他的劍,每睡一刻鐘必定抬手摸摸自己的劍,每睡半個時辰會下意識挪動地方‐‐他是不是從沒有過坦然高臥,一夜無夢的好眠?而他的那些夢,是不是永遠塗滿了那些灰暗和血色的記憶?貳臣之家,瘋妃之子,被放逐的少年,外公的被毒殺……孟扶搖仰首,無聲嘆息。這一仰首,她的目光突然定住。上方,一株參天大樹的下垂的濃密綠蔭裡,突然探出一張熟悉的臉,面無表qg的瞪著她。年輕的慘白的臉,大大眼睛,額上有道疤。是昨晚那個出恭失蹤計程車兵。孟扶搖一驚之下便是一喜,還沒來得及歡喜呼喚突然又覺得不對,那慘白的臉色,青色的瞳孔,散光的眼神,僵木的姿態……那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