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走進姚城,孟扶搖卻突然倒抽了口冷氣。街巷殘破,到處可見被煙火焚燒過的焦黑房屋,到處是被踏碎的花低伏在泥土裡,到處是冬日裡依舊o著半個胸膛,穿著大花彩褲的戎人,雪亮的彎刀大搖大擺系在腰後,隨著橫衝直撞的步子不斷晃動,他們橫著眼神,睨視著四周,滿眼騰騰殺氣,似乎一塊石頭擋路也會立即拔刀砍碎。而本地國人則大多神qg畏縮,目光躲閃,連走道都避著這些一看就很想惹是生非的戎人。空氣裡充滿bào戾、殺氣、挑釁、火藥桶般yu待爆裂的不安分張力,令每個身入其中的人,都不自覺的嗅見了危險的氣息。孟扶搖幾個&ldo;異類&rdo;一進城,立即感受到四面八方she來的敵意的眼光,甚至所有客棧酒樓都不對外地漢人開放,孟扶搖和宗越原本可以憑著德王信物直接住到縣衙裡去,兩人卻嫌不自由,想尋家民戶住下,不想找了幾戶人家都無人敢給他們借住,直到很晚了,才有一戶老人收留了他們。當晚在老人家裡吃了簡單卻gān淨的飯菜,老人的兒子十分木訥,媳婦挺著大肚子快要生養,一盞小油燈下,老人不住給兩人夾菜,滿臉笑意如ju花,&ldo;山野小城,沒什麼好東西,吃,吃。&rdo;孟扶搖坐在滿是裂fèng和黑泥的小桌前,抱著個碗發呆,十七年,十七年了,她沒有和誰一起坐在桌前,享受著家庭般的晚宴,她沒有享受過這小屋暗淡卻溫馨的燈火,沒有人給她夾過菜,沒有人陪她在一間類似於家的屋子裡吃哪怕一餐粗茶淡飯。死老道士只bi著她練功練功再練功,做他徒弟十年,每餐都是邊練功邊胡亂啃幾口,某些屬於前世的溫暖的家的記憶,早已遠得像天際那抹淡雲,風一chui便了無痕跡。有那麼一瞬間,她恍惚了一下,好像看見那雙蒼老的夾菜的手,變成了一雙細瘦的,青筋綻露的病人的手‐‐屬於母親的手。然而那幻覺剎那消失,她依舊坐在陌生的異世的小城某間屋子的燈下,看著屬於別人家的團圓。孟扶搖坐在那裡,盯著滿碗的菜,突然想流淚。她立即飛快低頭扒飯,一滴眼淚卻突然滴落在青菜上,孟扶搖毫不猶豫的夾起,準備吞下屬於自己眼淚的味道。卻有一雙筷子突然橫空出世,夾走了那筷青菜。白衣如雪的宗公子本來是用自己的碗筷,夾了幾塊菜遠遠站在窗邊象徵xg的吃,不知怎的突然走過來,好像也不嫌棄那青菜沾過她的筷子了,慢條斯理的將青菜夾走,道,&ldo;有蟲子。&rdo;孟扶搖無語,接著便滿臉黑線的見他姿勢有點不習慣的夾了一筷菜,放進了她碗裡。&ldo;你太胖,吃這個容易瘦。&rdo;孟扶搖盯著那筷野菜,露出古怪的神qg,半晌噗嗤一聲笑出來。&ldo;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毒舌?明明好心也能給你說壞了。&rdo; 她眼底猶自含著一點淚意,盈盈晃dàng,那本就如黑珍珠般的眸瞳更多了幾分晶瑩的瑩潤之光,倒映著這一室燈火,屋外寒霜。宗越的筷子在半空凝了凝,隨即掉開眼光,去看窗外的月色。他眼神有微微的動dàng,側影這一刻看來有些孤寒,像是一棵經過秋風打磨的竹,堅挺而蕭瑟。孟扶搖看著這個神秘而年輕的一代醫聖,有些出神,想著他雖因身份重要而享盡各國禮遇尊榮,然而內心裡,依舊是寂寞的吧。因為寂寞,所以懂得她的寂寞。孟扶搖抿了抿嘴,夾了一筷韭菜到他碗裡,還惡作劇的將菜拼命往他飯裡捺了捺混在一起,壞心眼的笑道,&ldo;這個好,壯陽糙。&rdo;……人至厚黑則無敵。毒舌男宗越碰上無恥的孟扶搖,也只好甘拜下風,當做什麼都沒聽見,低頭吃飯,連飯碗不是那麼gān淨也不計較了。孟扶搖只顧自己吃飯,沒在意到埋頭吃飯的宗越,嘴角一抹淡淡笑意。幾天住下來,孟扶搖已經和這家人混熟,也愛上了這種白天帶著小刀和宗越出門採藥,晚上回來吃飯體驗家庭氛圍的平靜生活,將這南疆亂地的日子,過得挺有風味。不過孟扶搖命不太好,平靜安謐的日子一向享受不了太久,這天出門時經過一條街,聽見有喧囂聲,探頭一看,好幾戶人家門上不知何時掛上了彩布,那些住戶正在打點包袱關門鎖戶,一副要逃離的樣子。孟扶搖愕然看著,道,&ldo;咋了?花花綠綠的搞得像殖民地一樣。&rdo;又指著房上掛著的彩佈道,&ldo;這是什麼?萬國旗嗎?&rdo;&ldo;小哥兒別說笑,&rdo;有個路人低聲道,&ldo;這是戎人尋仇的標記,若有平日結怨的人家,需要了結的,便掛上這布,警告不相gān的人不要再來拜訪這戶人家,免得誤傷。&rdo;&ldo;這麼囂張?&rdo;孟扶搖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