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忌見她如此神情,也抬頭向天上看了看,只見滿天星光燦爛,卻也瞧不出什麼來。段無忌學著寧寧的樣子,也將身子身後一靠,向上看去。過得一會兒,漸覺心平氣和。今夜的星空,格外清澈明亮;微風拂面,吹來滿湖的荷香,沁人肺腑;旁邊,倚著月光似的少女,如花之精靈一般。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過星星了,這樣的星光,這樣的夜色,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景緻,令人不覺心神俱醉。比之昨夜的畫船歌舞,別有一番意味。他看著身邊的寧寧,心中不禁想道:“這樣的一個女孩子,無時無刻不讓你出乎意料,卻又是那麼地處處享受著生活的樂趣。若是天天過這樣的日子,豈不比神仙更加快活。”正是閉目想象以後與寧寧在一起的日子時,忽然間自己暗嘲道:“當真作夢,孫浩這些人,能讓我這般逍遙自在嗎?況且,還有海棠,我能就這麼容易將她永遠放棄嗎?”想到這兒,忽然全身一震。寧寧倚在他身邊,似快睡著了,忽被他震醒,睜開眼笑道:“段無忌,怎麼了,你冷嗎?”段無忌長長出了一口氣,笑道:“不,我不冷,夜已經深了,你身子單薄,我們還是回去吧!”寧寧笑道:“好啊!”段無忌划著船,寧寧卻在一路上隨手採著蓮子,紅菱,剝一顆放在自己口中,又放一顆在段無忌口中。回到半閒堂,天已經大亮了。兩人回房,睡了一個早上,下午才沿著西湖慢慢遊覽過來。漫步至飛來寺。一入廟門,便見大肚彌勒佛笑嘻嘻地迎面而坐,兩邊是四大金剛手執兵器,怒目而立。兩邊是一幅對聯:“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開口常笑,笑世間可笑之人。“寧寧看著佛像,笑道:“有趣有趣,都是神佛,為何這個慈眉,那個卻怒目,難道神佛也是喜怒不同的嗎?”“施主有所不知,”殿前一個笑容可掬的程度已與彌勒差不多的小和尚合什道:“佛祖慈眉,是為慈悲六道,金剛怒目,是為捍衛佛法。佛在心頭,無論慈眉或怒目,都是為了眾生。”“是嗎?”寧寧眼睛一亮,她看著這小和尚就覺得十分好玩,暗喜道:“有得玩了。”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指著彌勒道:“看來小師父你對必然是深通佛法了。你手執念珠,唸的是彌勒,可是這彌勒也手執念珠,他念的是什麼?”段無忌一聽,暗道她問得好生刁鑽古怪,這可難以回答。卻見這小和尚也是眼珠子一轉,道:“彌勒手執念珠,唸的也是彌勒。”“為什麼?”寧寧問。小和尚笑嘻嘻地道:“因為求人不如求已呀!”寧寧見這小和尚口齒伶俐,一時竟難他不倒,她不甘心,又想了想道:“你這寺叫什麼寺?”小和尚道:“飛來寺。”寧寧緊緊相逼:“既然有飛來,為何不飛回去?”“這個……”小和尚停了一下。寧寧得意地道:“沒話說了?”小和尚摸著光頭:“嘿嘿,這叫一動不如一靜。”寧寧一時語塞,再問道:“和尚,你叫什麼名字?”小和尚道:“和尚叫無名。”“無名?”寧寧道:“連名字也沒有,真的嗎?”無名和尚道:“真即是假,假即是真,有即是無,無即是有。”寧寧道:“彌勒佛開口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和尚也學他開口常笑,你笑什麼?”無名和尚笑道:“和尚笑自己。”寧寧道:“和尚有什麼可笑的?”無名和尚道:“和尚也是凡人,也有可笑之時,常常笑笑自己,就不怕別人再笑和尚了。”寧寧拍手笑道:“好聰明的和尚,你雖然不如我聰明,但是也差不太多了,可以和我對話。不過,一個象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做了和尚,這實在很可惜。”無名和尚笑道:“就是因為和尚太聰明瞭,和尚才只能去做和尚,要不然,現在這世上就沒有無名和尚了。因為和尚是和尚,別人才會覺得和尚作和尚太可惜了,要是和尚真的不做和尚,別人就不會覺得可惜了。”他這一大串和尚說下來就象是繞口令似的,只是口齒清楚,琅琅上口,倒是十分有趣。寧寧大笑道:“好一個和尚,真是令人欣賞,我請你一起去吃狗肉。”拉著無名的手就要走時,從裡面匆匆出來一個老和尚,向小和尚行了一禮,道:“方丈,布政使大人在裡面已經等得發脾氣了,方丈是否過去一趟?”段無忌想不到這個笑嘻嘻地和寧寧胡說八道的小和尚竟是這有名的飛來寺的主持方丈,吃驚地道:“大師是飛來寺的方丈?”無名和尚笑道:“為什麼方丈一定要是老和尚,不可以是小和尚?”轉頭對老和尚道:“轉告我的話:布政使有脾氣,和尚也有脾氣,阿彌陀佛。”不理會眾人,走出寺門。寧寧拉著段無忌跟了出來,道:“你去哪兒?”無名笑道:“你不是說要請我去吃狗肉嗎?”寧寧只是隨口說說,想不到他真的敢吃狗肉,可她自己倒是從未吃過狗肉,想一想心中也有些發毛,只是嘴上不服輸地道:“請就請,你怕我請不起呀!”隨無名走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