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後苑賞花,若雨已經知道一二,見天色已經不早,便忙催著仁宗去了。 當下仁宗帶著閻文應往後苑而去,一路行來,但見一路五顏六色,盡是各式菊花,又扮成菊門,飾上回廊,越發顯得熱鬧。 華景亭正是在後苑假山上,仁宗拐了一個彎,轉過月洞門,忽然聽得前面“呀”地一聲輕呼,仁宗抬頭一看,便怔住了。 但見前面桂花林中,一個少女正分花拂蔭過來,忽然見了皇帝,嚇了一跳,怔在那裡,她手垂衣袖帶處,花落如雨,一股花香沁人心脾。 仁宗怔怔地看那那少女,但見她淺綠色衣衫,頭上一支綠玉簪子,一枝桂花正半擋在她的額間,越發顯得眉目如畫,人比花嬌。 因仁宗只穿了常服,那少女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顯得有些驚疑不定,退後一步,微微轉頭欲向後方呼喚隨從,卻不防額間被那桂枝輕掃了一下,不禁輕聲“啊”了一下。 仁宗一急,忙上前一步,問道:“你怎麼樣?” 那少女見他居然伸過手來欲撫上自己的臉察看,嚇得退後一步,轉過臉去,求助似地嬌呼一聲:“劉姐姐——” 聽得桂花林後有人急道:“王姑娘——”斜地裡穿出一人來,疾步走到跟前,吃了一見忙伏下身去道:“奴婢拜見官家。” 仁宗一看,卻是太后宮中的內殿崇班楊懷敏,仁宗知他是太后心腹,素日間無事卻也不會輕易差遣,正疑惑間,卻聽得一聲輕笑,一個少婦也隨後自桂花林中過來,那少婦杏色衣衫,一雙鳳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仁宗,笑嘻嘻地請下安來:“見過官家。” 仁宗與她素日相熟,見了她笑扶道:“表姐也給朕裝樣子,免禮平身。” 那少婦正是太后的孃家侄女,劉美的女兒劉妤,見狀就勢起身,見那少女早已經無聲地伏地,便順手也拉了她起來笑道:“王家妹子今日 惆悵 眾女本來說笑著,見是仁宗進來,頓時都顯得拘束起來。 楊太妃見眾人拘束,便有意把氣氛弄得熱鬧些,指了自己右手邊的那盆菊花道:“官家,”你看這盆菊花開得好大。” 這盆菊花的位置,恰好在郴氏與郭氏的中間,楊太妃引得仁宗這樣看去,恰是引得他把目光對準了郴氏和郭氏,尤其以仁宗的視角看來,郭氏的位置更接近一些。 見仁宗看過來,郭氏忙低了頭,只覺得臉龐燒紅。但聽得仁宗先是很肯定地說:“嗯,看起來有些象金萬鈴……”忽然止住,有些猶豫地站起來欲走近,忽然省到了什麼又坐下來,細看了一些終於可以肯定:“嗯,葉子比金萬鈴尖,那是龍腦了。”這邊向楊太妃賣弄似地說:“龍腦於菊譜上是第一品,怪不得呢,兒臣殿裡有幾盆金萬鈴,看著相似,神韻卻差多了。菊以九月這花,以金色為上品,金色中又分深淺。龍腦這種花,花獨得深淺之中。母妃且聞聞看,是否香氣芬烈,甚似龍腦。” 楊太妃卻不動,笑向郭氏道:“清秋,你幫我聞聞看,可否香似龍腦?” 郭氏正紅著臉低著頭,聽了此言,待要羞澀退讓,忽然心念一轉,抬頭聞了一下,笑道:“果真有龍腦香呢!” 劉太后冷眼旁觀,見郭氏神態落落大方,心中暗暗點頭,便笑著插話道:“官家說這龍腦是第一品,但不知道這些一品二品的,以何定高下呢?” 仁宗見太后問,更是謹慎的先想了一想才開口:“菊之分高上,先以色,然後是香,最後是態。” 太后掃視眾女一番,嘴角微微含笑道:“若以色分,當以何為先後呢?” 仁宗道:“菊花又稱黃花,自然以黃為先,其次為白色,菊花是秋花,應西方之氣,西方屬金,當為白色。紫色是白色之變,紅色為紫色之變,其餘顏色,又居其次。” 劉妤也要湊趣,拍手笑道:“我卻不明白了,照官家這般說,黃白兩色最好,我素日常見,卻是黃白兩色最多,倒是其他顏色較少,尤其是那種非紅非紫的,又是那種綠色的,都是希罕名種,特地相問則個。” 仁宗笑道:“物以稀為貴,但卻不見得稀者就是上品。論品相者,除了色,還有香與態。正是因為黃白兩色最多,因此這兩色中的上品,便是萬中選一,香氣悠遠,分葉流瓣,自平常中見真國色,倒比那些雖然弄了稀罕之色,卻又香與態不齊全的更見底蘊。” 劉太后點頭嘆道:“官家這話,不僅是品花,也是品人。正是所謂自平常中見真國士,比那弄奇弄險的,更見底蘊。” 仁宗聽得太后教訓為人處事之道,便站了起來聽訓。他這一站起來,眾女都不敢坐著,也一併站了起來。 劉太后笑了:“這一亭子的人都站著,看來我得趕官家走了,免得他在這裡,大家都不自在。” 仁宗忙道:“兒臣先告辭了。” 太后點了點頭,叫閻文應:“臺階甚滑,好生看顧著。” 仁宗去了不久,人也都散盡了。太后照著各人今日的衣衫之色,各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