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宋女主劉娥(72))]許王元僖走下轎子,抬頭看著那一片天空,遠方朝霞初上,光芒萬丈,映得他蒼白的臉也忽然一陣亮色。元僖整了整朝服,準備上朝。他走在長長的漢白玉石甬道上,心中暗暗思量。這大半年來,或是疲累過度,他經常有些心悸暈眩。可是朝庭、京城之中,政事繁多,他又不太放心交到別人的手中。朝中之事,讓他煩心的實在不少。宰相趙普自回京以後,也是掛個虛名,他年事已高又多病,除卻幾樁關鍵的國政以後,也是基本無力過問其他的事了。但是此人年老成精,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則天下傾聽。象上次他建言李繼捧去夏州對付李繼遷一事,到現在不到三年,李繼遷已經自行上表請降,受朝庭賜名趙保吉。西邊銀夏諸州,已經暫得安寧,趙普也因此被封為太師,將宰相一職空缺了出來。元僖原是推薦了自己府中諮議工部尚書趙令圖,誰知道太宗卻又任命了戶部尚書呂蒙正為相。這呂蒙正,原是那一次與襄王不約而同地上奏請救賑濟京城災民,而得到太宗的另眼相看。這一來卻又想起了襄王元侃。自去年以來,襄王元侃頻頻上表,請求完賑災請開倉,上奏完免糧又奏安撫邊遠,故作姿態買盡人心。他撫眉輕嘆,這幾個兄弟,都不叫人省心。老四越王元份,雖然懼內,但是他的背後是他的岳丈崇儀使李漢斌,頻頻拉攏軍界要人,活躍異常。老五吳王元傑,投合父皇好文才好書法的脾氣,隔個幾日召些文人鬧騰點事情出來,修書修史,也是不甘寂寞。時間過得好快,如今老六元偓、老七元侢也都年滿十五歲,相繼出閣開封,自立一方。回想起當年楚王身為皇儲,或許是那時候大家年紀都還小,諸兄弟在他的面前都不由自主地仰望,只覺得大哥遙不可及。但是對於他這個二哥,卻竟是各懷鬼胎,自有算計。想到這裡,心中更是煩亂不堪,不知怎麼地心內一陣氣血翻湧,腳步竟是一個踉蹌。距他一步之後緊跟著他的翊善閻象急忙扶住他:“王爺,您怎麼了?”元僖定了定神,調均了呼吸才能開口道:“胸口很悶,有些喘不過氣來。”眼見此時已經到了大慶殿外,閻象忙扶著元僖進去坐了下來。此時上朝的文武百官也都陸續到齊了,均先向著元僖行禮。元僖聽得聲音,抬起頭來想點頭示意,卻見眼前霧茫茫的一團團人影閃來閃去,卻是一個也看不清楚。卻聽得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耳邊甚是熟悉:“王爺,王爺您沒事吧,要不要召太醫?”元僖強撐著向聲音來處道:“不、不必了,快早朝了,不要驚動官家。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適,先回府去,這裡就交給呂相了。”閻象驚惶地道:“王爺,要不要……”他看了看左右,把下面的話嗯了下去。元僖打斷了他的話:“回府!”再撐不住,他也得先回到府中,他決不能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倒下去,在即將上朝來的皇帝面前倒下去。閻象召來四名內侍,扶著元僖方匆匆而去。文武百官看著元僖遠去的身影,驚駭莫名,議論紛紛。直到太宗駕臨的鐘鼓齊鳴,也未完全回過神來。太宗進殿時,已經發現異狀,問道:“出了什麼事了?許王今日如何不在?”呂蒙正忙跪奏道:“回官家,許王剛到殿中,方坐下來,便忽覺身體不適,告假回府了。”太宗怔了一怔,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身子不適,到了何等地步?許王一向勤政,平常微有小恙,也是不肯休息的,如何今日……”這才在沉吟之中,忽然方才扶著許王出去的一名內侍班頭匆匆跑進來,磕頭道:“官家恕奴才擅闖之罪,許王殿下他、他……”太宗霍地站起,急問:“許王怎麼樣了?”那內侍重重地磕頭道:“奴才該死,許王殿下一出宮門,才上了車駕便鮮血狂噴,整個人昏了過去。”太宗大踏步走下:“那許王現在何處?”那內侍嚇得不敢抬頭:“車駕按王爺吩咐,已經回府。”太宗一揮衣袖,喝道:“今日免朝,備車輿,立刻擺駕許王府。”御駕到了許王府時,許王妃李氏已率眾在府前跪迎。太宗下了車駕徑直一邊往內走,一邊問:“怎麼樣了?”許王妃臉色慘白,像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整個人的身子全靠身邊兩個侍女撐著才不至於倒下來,顫抖著道:“方才太醫請脈,連方子都不敢開……”太宗大急,疾步向前走去。他本是武將出身,這時候情急之下大步邁開,連身邊的內侍儀仗也得小跑著才能跟上去,早把嬌滴滴的許王妃遠遠地扔在後頭了。一路行來,王府中諸人紛紛下跪。推開寢宮之門,但見圍在床榻前的諸御醫紛紛跪下,太宗大步走到床前,但見許王元僖臉色灰敗,唇邊一灘灘血跡令人心驚。他一把抱住元僖連聲呼喚:“皇兒,皇兒。”但見元僖似濛濛朧朧地聽到了呼聲,聲音微弱地答道:“父皇、恕罪、兒臣、再不能侍奉父皇了——”也只勉強說得這幾句話,便一口鮮血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