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令不耐煩地道:“不是叫你們去抓了嗎?”那衙役道:“是啊,我們照大人的吩咐,把他抓起來打了一頓,把他的茶葉全部倒在大街上全部都踩爛了。誰知道那赫老三打得走都走不動,居然還能爬到大街上,揀了一整天,倒把那些沒踩爛的茶葉揀回兩成來,又抱著往回走,叫前頭的弟兄們看到了,因大人吩咐,要全踩爛了以敬效尤的,就從他的懷中奪了那些茶葉再放到地下踩爛了。哪知道那人死腦筋轉不過來,攔不住我們,居然就一頭撞死在城牆上。如今那些還等著排隊的茶農們和被我們抓來枷號的茶販子們都鬧起來了,外頭鬧得很兇呢!怎麼辦?”張縣令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麼可鬧的,往年拿到私賣茶葉的都是這麼辦的。那個刁民拿死來訛官府,論理還加一重罪呢!你多叫幾個人,把那些個泥腿子驅散了便成。”那衙役出去後,過得半晌,外頭的喧鬧不但沒見靜下來,反而鬧得更兇了。張縣令走出房門,剛要招呼:“來人哪!”忽然聽得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他就眼睜睜地看著大門轟然倒塌,然後是一群人旋風似地捲了進來,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覺得脖子一涼,然後他看到自己脖子上噴出血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那忍飢挨餓,在冰天雪地裡等了十幾天的茶農蠶農心中的憤怒,在赫老三血染青城縣城的時候,到了極點。這種怒火足以叫人們失去對死亡的畏懼。但聽得人群中一聲:“殺了這些狗官差呀——”頓時,整個青城縣沸騰了。憤怒的人們衝破了縣衙的大門,還在那裡稱量數錢的師爺、揮動鞭子的衙役,被洶湧的人流推倒了踩過了,人群橫衝直撞地直到把整個縣衙夷為廢墟,縣衙的庫房被開啟,糧倉被開啟,所有的錢呀糧呀東西呀都被拋到半空,都被一搶而空。接下來怎麼辦,狂潮之後的人們惶然了、迷惑了、不知所措了。“王大哥,王大哥——”越來越多的聲音,叫出這個平時一遇上困境就會想起來的人。人聲如狂潮,把王小波湧上了浪尖上。王小波提著張縣令的人頭,走上縣城前的空地上,大聲道:“蒼天若有眼,為什麼我們一年辛苦到頭,養不活自己,養不活老婆孩子?為什麼這些狗官,吃得肥穿得暖?這公不公平?”人群大聲叫道:“不公平——不公平——”王小波大聲道:“赫老三一輩子辛苦老實,是樹葉子落下來怕打破頭的人,如今他就這麼被逼著撞死在城牆上。這狗官——”他將手中的人頭重重往地下一擲道:“這狗官還說他倚死訛官!赫老三冤不冤哪!”人群更加憤怒,叫道:“冤——狗官該死——”王小波大聲道:“我們今天就算不動手,難保明天不會象赫老三一樣地死。今天殺官是死,明天不殺官也是死。這世道不讓我們窮人活呀——我們都是一樣的人,為什麼我們要被逼到這絕路上去?”人群一聲接著一聲叫道:“殺——殺官造反——”王小波振臂呼道:“我平生最恨不公道,天地間最不公道的是貧富不均,窮人受苦。天地不公,朝廷無道,我王小波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我來為大家均這世上的貧富,再不教窮人受苦!”人群沸騰了,“均貧富——均貧富——”的口號,一聲接著一聲,傳遍了整個青城縣,傳遍了整個蜀中。這是中國歷史上,百姓完)[( 大宋女主劉娥(84))]沸騰的青城縣城,漸漸地平息下來,空氣中仍然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王小波站在城頭向下看著整個縣城,轉過身去,看著城外青山連綿,無聲地一嘆。身後有人道:“姐夫在想什麼呢?”王小波回過頭來,見是李順和計辭站在身後,臉色同樣的沉重,說話的正是李順。王小波看著計辭:“計先生以為呢?”計辭沉聲道:“大哥是在想,我們接下去應該怎麼辦?”王小波點頭道:“官兵若是得到訊息,一定會趕來清剿,我們立刻得想到下一步怎麼走!”李順道:“官兵得到訊息固然會來,我們分佈在蜀中各地的茶幫弟兄們得到訊息,一樣會拉起人馬來到!如今朝廷苛捐雜稅,敲骨吮髓,窮苦兄弟們早就沒活路了。只要姐夫振臂一呼,蜀中全境都會響應的。”計辭道:“這訊息到得有遲有早,各地的情況未必都如青城一般容易解決。解決蜀中的官兵容易,但是我們現在的力量要與朝廷作對,卻無異於以卵擊石。必須得趕在朝廷大軍進蜀之前,攻打下一定的地盤,穩定了陣局。因此下一步打哪裡,怎麼樣打中朝廷的要害,打出我們的軍心士氣來,才是最重要的。”說著,他攤開了一張從縣衙中搜到的地圖,道:“離我們這兒最近的地方,往北上是永康軍所在、東進是成都府,這兩處都是重鎮,朝廷都有重兵把守,以我們現在的實力,不宜硬碰。依我之見,咱們現在最好打這裡——”他的手一劃下,指住了一處地方。“眉州府彭山縣!”王小波與李順同聲道。李順嘿了一聲,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