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寇相喝醉了,丁參政不必當真,不必當真。”丁謂回過神來,看著寇準,面無表情地一字字道:“看來,寇相真是喝醉了,醉得不輕啊!”寇準一言即出,自己也怔了一怔,卻不知怎麼地,渾身頓時輕鬆了下來。“終於撕破這張臉了!”他坐在酒桌後,看著丁謂漸漸遠去的背影,他這樣想著,卻隱隱地有一種悲哀。哪怕是再要好的朋友,道不同不相為謀,到一定的時候,總是要分開的吧!“道不同不相為謀!”此時,走出中書省閣部的丁謂,心中也是想著同樣一件事!他那樣努力想要維護著的一種和平景象,終於打破了。其實這半年多的相處共事,他早已經隱隱覺得寇準與他的處政理事思維是完全不同,遲早終有分手之時。只是他不願意面臨和寇準翻臉的情況,和寇準為敵是一件很令人頭痛的事,他也不過是維持得多長是多長罷了!隨著他同時出來的三司使林特,忙勸他道:“寇相想必是喝醉了吧,參政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丁謂嘴角微動一下:“酒醉三分醒,一個人酒醉之後的態度,說明他對別人最心底裡的看法。”他自嘲地一笑:“溜鬚?倒沒想到,我在寇準的眼中,只是這樣的一個人。”林特忙道:“若無參政大人,寇準還在陝州邊遠地方呢,若無大人力薦,寇準哪得為相。不想此人竟如此忘恩負義。”丁謂遙望天邊,嘴角掛著一絲自嘲的冷笑:“忘恩負義,倒也不必這麼說。只不過我現在才知道,有些人,竟然是煨不熱的。”一個人最大的敵人,往往是他最好的朋友。 劉後坐在御案後,批閱著一本本的奏摺。春風吹起一縷飛絮,飄飄蕩蕩地落到桌上。劉後拈起飛絮,站起來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但見御苑中早已經是綠多紅少,楊花柳絮飛揚,原來已經將近暮春了。整日間伏案閱卷,竟不知不覺,已經錯過了這一春。她轉過身來,問雷允恭:“什麼時辰了?”雷允恭忙道:“回娘娘,已經是申時了。”劉娥點了點頭,走向內宮寢殿中。內宮中一股濃濃的藥氣,劉後皺了皺眉頭,道:“官家還未服過藥嗎?”小內侍江德明上前道:“官家方才醒了,嫌藥苦,沒喝。”劉娥點了點頭:“讓我來吧!”自己走到御榻邊,輕聲道:“官家,該用藥了。”真宗睜開眼睛,點了點頭。今年年初正是乍暖還寒時分,御苑中,卻又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御香嫋嫋,延慶殿中靜悄悄地,但聽得劉後的聲音在輕輕地念著奏章……每日的奏摺依舊發下,自真宗病倒,為了安撫朝政,劉後下旨提拔了一批官員,直言敢諫的魯宗道被提撥上來,八王元儼的王爵重新恢復並賜宅第,曾經同樣在澶淵之盟中立下大功的曹利用被任命為執掌軍政的樞密使,皇后長兄劉美任命為洛苑使等等。另外還有幾件婚事,如參知政事丁謂之子丁珝,新娶了錢惟演之女,與後家結成姻親等。寇準放下奏摺,冷哼一聲。他身為宰相,每日在中書接到大內傳回來的奏摺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來,這奏摺中,卻也似乎隱隱透著女子的脂粉香氣,這香氣令人如此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