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敗給了誰呢,是敗給了坐在幽州城中運籌帷幄的蕭太后韓德讓,還是那沙場宿將耶律休哥耶律斜軫,還是——他們是敗給了自己?若是以前那軍紀森嚴的曹彬,豈容部將違令冒進,導致中了埋伏;若是以前那霸氣悍烈的潘美,又豈容王侁這樣的小人在他的軍中指手劃腳,以致折損大將?兩人彼此對望時,不勝唏噓:“老了,真是老了。”多年來高官厚祿,竟是人也老了,當年的血性也失了。若是換了以前的曹彬潘美,怎會顧忌。然而今日的曹彬潘美,卻是不得有所猶豫,有所顧忌,只因為當今的皇帝,已不是先帝啊!然而戰場上的戰機,電光石火只在一剎那間,又豈容你有猶豫和顧忌的機會。一著錯,成千古恨。曹彬冒進,潘美失約,可以說是錯在部將。然而,軍人必須有所擔當,身為主帥,他們必須要負起自己應負的責任來。聖旨下:貶天平軍節度使曹彬為右驍衛上將軍,河陽三城節度使崔彥進為右武衛上將軍,彰化軍節度使米信為右屯衛上將軍,沙州觀察使杜彥圭為均州團練使。檢校太師潘美降三級為檢校太保,監軍王侁除名發配金州,軍器庫使劉文裕除名發配登州。與此同時,賜北征軍士陣亡者家三月糧,追贈陣亡者、陷敵首不屈者的名單,並追贈子孫。追封雲州節度使楊業為太尉、大同軍節度使。恩蔭楊業之子延朗、延浦、延訓、延環、延貴、延彬各升一級。(本章完)[( 大宋女主劉娥(60))]潘美回到京中,就倒下了。此番北伐,一路上兼程行軍,攻城掠地,風餐露宿,辛苦壓力自不待言,誰知道燕然未勒,功敗垂成,折損大將,削職問罪,令他整個人身心不勝負荷,再加上多年來沙場征戰的舊創迸發,使得他再也支撐不住了。苦苦支撐著等父親回來的潘蝶,卻萬萬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一個訊息。此時她望著病榻上的老父,縱然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嚥下了。潘美問愛女:“蝶兒,你剛剛成親,為父就北上徵遼,也不知道你們小夫妻過得可好?”潘蝶見著了老父,真想把滿腹的委屈,滿腹的怨恨向老父哭訴!可是話到嘴邊,卻只得硬生生嚥下,此刻的老父,怎麼能再經得起打擊氣惱?眼看著那風中的白髮飄搖,原來如泰山般可依靠的父親也竟然老了,而且這麼快地老了,再不是可以任她撒嬌,任她倚仗的老父了。潘蝶抬起頭,迎著父親強笑道:“女兒一切都好,王爺、他也待我很好!”潘美凝視著她:“是嗎?你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好,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潘蝶緊緊地繞著手中的絲帕,強顏歡笑道:“爹爹多心了,我是官家賜婚的王妃,誰敢給我委屈受。我是想爹爹想的,聽到爹爹要回來了,高興得幾晚沒睡好,臉色自然不好了!”潘美輕嘆一聲,道:“你今日回孃家,韓王沒有陪你一同來嗎?”潘蝶別過頭去道:“他原是說好了要來的,許王臨時找他有事。爹,你知道,許王是皇儲,不好違拗的!”她再也支撐不下去了,伏在潘美身邊的榻上,口中道:“爹,女兒好久沒見著您了,您怎麼盡問你女婿的事兒,女兒只想聽爹爹在前方是如何把遼軍殺得大敗的!”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她的話語中,已經有了一些鼻音了。潘美伸出手,輕輕撫著潘蝶的頭髮,道:“我北伐去得匆忙,有許多話想囑咐你,可沒來得及。八個孩子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是我最小的女兒,自小兒父母寵你,七個兄姐讓著你,家中下人們捧著你。你愛胡鬧,我們也當是天真無邪,你脾氣壞,我們也當是直爽可愛。由得你撒嬌任性,倚小賣小的。可是——蝶兒,你嫁人了,要為人媳、為人妻、為人母。婦者,伏也,婦人以丈夫為天,當以順從為婦德,雖說在諸皇子中,韓王的性情最是淳厚,但是他卻也是天之驕子,王者之尊。你要記住:他是君,你是臣。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你千萬不可象在自己家裡一樣任性,須知道旁人不可能象父母一樣愛你,把你的缺點全看成是優點;旁人也不可能象自家人一想,去容忍你遷就你。切記,切記!”素來剛猛威嚴的父親,此時拖著病痛的身體,如此苦口婆心地一句句去提點她,潘蝶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撲在老父的身上,盡情地大哭,心中只是想到:“爹爹,要是早能聽到你一番金玉良言,我就不會做錯這麼多。如今,如今只怕一切都遲了。”只是那個時候的潘美,氣吞山河,如何會想到這些話?只是那個時候的潘蝶,自負任性,縱有這一番話,又怎麼會聽得進去。縱然是不明內情,縱然是病體衰弱,然而以潘美這麼多年來出將入相的經驗,怎麼會看不出今日潘蝶回來缺少了丈夫相伴;潘蝶脂粉下難掩的憔悴,勉強裝出的笑容。然而潘蝶自幼好強,她既不肯說,他也難以想問,略一思索,不難解其中關鍵,唯一可做的,卻也是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