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治邊有方,對於吏治公文卻是甚不通曉,來往公文全交給一個叫周正的小校,自己並不過問。不料周正名為周正,為人卻甚是不周不正,藉機在軍中幹權弄事,自作福威,只將楊延朗矇在鼓裡。結果頗弄出了幾樁案子來,被御史知道,便連同楊延朗一同彈劾了。楊延郎涉在案內,他原是北漢降將,本非嫡系。雖然倚著軍功升上來,但是卻更招同僚嫉妒,一時間彈劾他的奏摺不斷。過了些日子後聖旨下來,令他進京。楊延朗本以為此番必受責,真宗卻只訓斥了他一頓,但言辭雖然嚴厲,卻並未有實質上的處份,只將他改授保州緣邊都巡檢使,直接派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對遼防禦前線任職。楊延朗自楊業死後,數次請求欲為邊關守將,均不得如願。不料因禍得福,遇天子如此加恩,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惶恐,真覺得殺身難報。自此之後,更加小心謹慎,不敢有怠,此次蕭太后進犯遂城,遂城只是一座小城,守衛既少,且城牆又不夠牢固,此番蕭太后親自率軍,兵多將廣,都是虎狼之師。只道本以為小小遂城,舉手可下,但是她沒有想到,這一次她卻遇上了楊延朗。若是換了其他的將領,面對著這樣的強弱懸殊,面對著這樣的現有條件,不是事先撤退,就是事後大敗。只可惜,這一次的守將是楊延朗。是身負殺父之仇楊業之子的楊延朗。而楊延朗等這一天,已經足足等了十四年。從雍熙三年到如今的鹹平二年,從陳家谷到遂城,楊延朗可以說十四年裡的每一刻,都是在為了今天而作期盼,而準備著。他當然不會退,他也不能退。上天把蕭太后這樣一個對手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如果退了,也許他的人生中,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楊六郎(2)楊延朗等這一天,已經足足等了十四年。從雍熙三年到如今的鹹平二年,從陳家谷到遂城,楊延朗可以說十四年裡的每一刻,都是在為了今天而作期盼,而準備著。他當然不會退,他也不能退。上天把蕭太后這樣一個對手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如果退了,也許他的人生中,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遂城只是一個小城而已,四周只有土磚壘成的土牆,守城的只有三千兵馬,而且大部份是沒多少作戰能力的廂軍,楊延朗將城中壯丁都組織了起來,授於武器。守住四方城牆。攻勢已經進行了三天兩夜了,這一天,又將近黃昏。楊延朗站在城頭,只見天邊最後一絲殘陽如血,越發映得城頭上下的一具具屍體沐在血光之中。他恍惚地想:“大好江山如畫,不知明日,是否還能夠看到這一縷陽光?”一眼望去,將士們的臉被血跡與黃土所掩蓋住了,瞧不見臉色,只見著眼中無盡的疲憊和血紅。這三天,將士們的屍骨壘成了山,逼使得遼兵丟下加倍的屍骨,卻仍未能攻進城中一寸。然而,他心中明白,戰爭已經接近尾聲了。遂城的兵力已經透支近極限,這最後一次,是城中的老弱婦孺將自家房子拆了,石頭運上牆頭,臨時組織的壯丁們是拿著菜刀鋤頭亂石頭打退的遼兵,更是因為天色將黑了。天黑了,為他最後留了一夜的時間思考。明天——他將拿什麼打退遼兵?副將走到他的身邊:“巡使,您已經守在城頭三天兩夜了,請先下城頭休息一下吧?”楊延朗搖了搖頭:“我先去城中巡視一圈。”他下了城樓,潑一把冷水刺激一下疲累已極的精神,然後騎上馬,率副將繞著城牆巡視過去。馬蹄的的聲,踩在青石板的路上。楊延朗一言不發,走了良久,忽然停下馬道:“雷兄弟,明日我守城頭,你在城下準備。我已經派人向行營都部署傅大人請求援兵,但若是援兵未到,遼兵攻進城來,你便領大家撤入街巷之中,與遼兵展開巷戰。哪怕城破,也要拖住,等到援兵到來收復遂城。”雷副將聽得心頭巨震,驚呼道:“那巡使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