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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佐驀然抬頭,真宗心裡猛地一驚,十年不見,但見元佐兩鬢已經斑白,整張臉因為多年的囚禁而變得蒼白瘦削而枯槁,早已遠非昔年那英姿煥發如天人般的王子了。元佐掙開真宗的手,艱澀地道:“君臣分際,禮不可廢。草民元佐,參見吾皇萬歲!”他似是好久沒有說過話了,語聲暗啞難聽,一句話未說完,便猛地咳了起來。真宗還未回醒過來,這邊元佐已經是磕下頭去。真宗搶上前去,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元佐扶起來,硬按著他架到炕上去。但覺得元佐身上一股子寒意透骨,竟是叫人打個寒噤。真宗只覺得自己的聲音也嘶啞了:“大皇兄,是我,我是三弟,我是來看你的。”元佐的咳嗽聲慢慢停息,垂下眼簾,淡淡地道:“元佐是待罪之身,已被廢為庶人,不敢領受皇上這一聲大皇兄稱呼。”真宗當場怔住了,只覺得一腔熱望,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頓覺得手足冰冷。但見元佐的眼神冷淡而疏離,兩人雖然相距得如此之近,卻只覺得隔得極遠極遠。元佐只覺得真宗扶著他肩頭的手不住顫抖,凝望著他的一雙眼睛充滿了委屈和不解,那一刻神情仍似極那十幾年前在他懷中撒嬌的小弟弟,心頭一動,待要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心中猛然一驚,暗道:“我這是怎麼了,還當是十幾年前嗎?他如今是皇帝了,再不是我的小弟。”他的手在袖中顫動了一下,終於仍然垂下,轉過頭去,淡淡地道:“南內陰寒,不宜久呆。官家還是請回罷!”真宗只覺得一股子氣湧上來堵在喉頭上,踉蹌著退了兩步,兩手在袖內緊握著雙拳微微顫抖,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只得勉強維持住皇帝的尊嚴,強笑道:“好,那朕先去了,改日再來看望大皇兄!”也不等李氏等跪下送駕,轉身待要離去,卻聽得後頭元佐冷冷地道:“此處不祥之地,非天子所宜到的地方,請皇上以後不必再來了。”這一句更如雪上加霜,真宗頓覺得心頭刺痛,他撫住心口,只覺得此處陰寒入骨,一刻也不願意停留,疾步而出。出了南宮,真宗徑直去了翠華宮。劉娥連忙出來接駕,卻見真宗臉色煞白,整個人怔怔地直走進來,也不理會她,也不說話,直直地走到書桌前坐下,竟是一言不發。劉娥嚇了一跳,她從未見真宗如此模樣,一時竟不敢上前。悄悄地拉了張德懷去問,張德懷不敢多說,只悄悄地說了兩個字:“南宮。”劉娥輕吁了一口氣,心道:“原來如此!”她與真宗在一起十五年了,真宗與楚王的兄弟之情,以及楚王當年之事,她自然是深知的。更有真宗登基之前,有王繼恩企圖擁立楚王繼位之事,這其中的恩恩怨怨,當真是一言難盡。眼見真宗今日有般大異常態的情景,也不禁心疼。她雖然一時不知道南宮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顯見得一不關已身,二不關朝政,卻是可以上前勸慰的,當下上前柔聲道:“官家今日辛苦了,是否讓妾身為您擦把汗,喝口熱茶罷!”真宗沉著臉,只是嗯了一聲,劉娥接過侍女遞來的熱巾子,輕輕為真宗拭了臉,又輕輕地拭著手心,卻見真宗的臉色稍鬆了些,又親手捧過熱茶來,真宗就她的手中飲了一口,便推開了。劉娥揮退左右,坐到了真宗的身邊,輕輕握起他的手,柔聲道:“三郎,咱們以前說好了,什麼事也都不會自己藏在心裡。你若是不開心,只管對著我發脾氣來出氣,只是別悶在心裡教我擔心,好嗎?”真宗怔怔看著她,忽然長嘆一聲,沉默片刻,便把方才的事慢慢地說了出來,說到後來已經是嘴唇煞白,怔怔地道:“大皇兄,他為何要如此待我!”劉娥輕嘆一聲,輕輕地伏在他的懷中,道:“三郎,還記得那一晚嗎,那是在攬月閣,你也是這樣的神情,那是剛剛得到楚王發病的訊息時……”真宗輕嘆一聲,撫著劉娥的長髮道:“怎麼會不記得呢!唉,我原是個最省事的人,只願做個太平親王,逍遙一世足矣。明知道做皇帝最是煩惱不過的事,我爭這帝位,只為著兩個人。這日真宗方上朝,雷允恭自內宮中出來,在門口悄悄地向張懷德說了句話,張懷德臉色大變,立刻沒作聲息地走到真宗身後,悄悄地把話傳了。此時正是宰相李沆在稟報水災之事,正在那裡說著,真宗聽了張懷德幕埃成蟊洌潰骸敖袢針抻行┎皇剩順±釹嗔糲攏蛐佟!?李沆怔住了,眾臣還未回醒過來,就見真宗已經站起,匆匆入宮了。眾臣這才慌忙地向著真宗的背影跪送。真宗乘了車駕,匆匆向西宮嘉慶殿行去。過了幾處宮牆,遙可見嘉慶殿外,擠滿了宮娥內侍。張懷德喝了一聲:“皇上駕到!”唬得眾宮娥們紛紛散開跪下,便有數名嬪妃自嘉慶殿中匆匆跑出來接駕。未等車駕停穩,真宗已是跳下車駕,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鬧成這般樣子?”此時已經聽得宮內哭聲震天,聽得真宗到來,哭聲如同被一刀截斷,驟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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