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上去十分緊張,捏著衣服下襬好一會兒才說:“我、我是定型車間第一組的組長,我叫趙小山。老闆娘,我看到公告了,是不是說員工自動辭職可以多一個月的工資?”這幾天跟著方菊英看花名冊,曉嵐也多少對員工的情況瞭解了不少。聽得他一說,腦海裡迅速找資料,便想起這趙小山似乎工作不錯,連這次裁員的最後名單上都沒有他。此時看對方的樣子,似乎卻有辭職的打算。這可真是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漏夜趕考場。想留的留不了,能留的倒想走。想到這裡,曉嵐點了點頭:“你想辭職,多拿一個月的錢。可以啊,公司也鼓勵大家這個時候自謀更好的出路。”“不、不、不是……”趙小山更窘了,結結巴巴了半天,才說:“我聽說公司打算全面開啟內銷市場,要在全國設分銷店徵代理商,我想,我想……”曉嵐一時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只得耐下心去問他:“你想怎麼樣?”趙小山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我、我老家在陝北,這幾年出產石油經濟好轉了,我想我能不能做我老家那一塊的分銷商。”曉嵐看著他說話,自己雖然只是聽聽,也覺得吃力了,終於見他把話說出來了,也不禁鬆了一口氣說:“這是好事啊,你跟銷售部去商量一下,看看具體應該怎麼做?”“我、我問過了,”趙小山臉漲紅了:“但是加盟費要十萬,我、我只有三萬。老闆娘,我是想問問,能不能少點,或者讓我分期付款……”他雖然仍然一副窘態,但是說起具體的事情來,卻顯見口齒伶俐了很多,只是說到能不能少點時,話語聲卻不由地低了下來。曉嵐看著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她看了趙小山,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有這個心很難得,我儘量跟總經理和代董事長商量試試看。”代董事長即方菊英。趙小山驚喜地抬起頭來,彷彿不相信自己的好運似的,忽然鞠了個躬:“謝謝老闆娘,謝謝!”“別、別這麼叫我。”曉嵐聽著這個稱呼就覺得很寒,又不是唱大戲,門口開片小雜貨店的倒頂喜歡別人這麼稱呼,她可敬謝不敏:“叫我名字曉嵐或者大姐好了。”“謝謝——”趙小山猶豫了一下還是挑了個名詞來稱呼:“曉嵐姐。”這段日子,人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張羽綸增加了吸菸量,曉嵐的咖啡用量也大增。幾天下來都有點頂不住,可是很奇怪,向來身體還是有些七病八痛的方菊英,卻是越忙越起勁,精力充沛直把江曉嵐這個年輕的兒媳給比下去了。晚飯時,張家三口坐在一起,交流各自一天的工作內容。晚餐會議晚飯時,張家三口坐在一起,交流各自一天的工作內容。方菊英先開口說:“你爸爸最近身體好多了,醫生說過段時間可以出院了。”兩夫妻聽了也非常欣喜,張羽綸先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爸爸出院我就放心了,有許多事也感覺有了主心骨。”方菊英白了他一眼說:“你爸爸雖然說出院了,可還要老長一段時間恢復呢,公司現在你才應該是頂樑柱,知道嗎?”張羽綸點了點頭:“我知道,媽。我最近一直在跟本地鞋企的一些人在商議,怎麼樣聯合走出這個困境。”方菊英一聽頓時有了興趣,不禁俯過身來問:“怎麼樣,有什麼眉目?”張羽綸說:“現在世界性危機,外貿的單子幾乎跑光,這也是事務。光是減產裁員,只是被動應戰,坐著等死。不如轉作內貿,還能夠拼出一條活路來。”方菊英嘆了口氣,想起了以前的許多事情,那些走過的風風雨雨,不禁嘆了一口氣,說:“唉,內貿難作啊!雖然說外貿搶單子難搶,業內殺價格殺得幾乎沒有掙頭,老外又挑剔要求又高,為了應付他們的要求,機器更新換代都花不少錢,還動不動就找理由退貨。可是至少外貿的錢硬碼,有一分是一分。我們這些人當初何曾沒有想過做內貿,可是國內的信用度太低,你說錢貨兩訖吧,基本上就沒有人會來進你的貨了。可是欠款吧,欠著欠著,說不還就不還了。最後賣了幾年賣不動了,幾年前的壓貨統統退還給你,壓貨壓款,這兩樣就得壓死你。”當年,她也曾做過內貿,想起來兩夫妻那時候一趟趟地跑去找經銷商要錢,一天天耗到沒錢住賓館而去住地下室的日子,只覺得恍若隔世。張羽綸這些天也到處奔波,跟那些同行們大會小會開了無數,許多老一輩的苦水他大多也聽過,點頭道:“是啊,我們在一起也是說到這件事,也都在商量怎麼樣解決這件事。我們打算成立聯合公司,利用各家的資源合併起來,有重設計的,有重速度的,有重質量的,還有重銷售的,到時候優勢互補,然後產銷一條龍,全國各大城市聯合設點,同一家商場中各品牌分櫃,廣告宣傳都統一做,這樣可以解決運輸、宣傳、店鋪等費用……”曉嵐聽到這裡,也不禁插嘴道:“我還有個建議,大城市可以設立聯合廣場,小城市可以讓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