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議和,自然是最好。墨惟你那套說辭正常人比較難接受,還是讓我師傅和阿澈說。”天象地理,太過玄虛,不如師傅的國際關係理論容易理解,這國與國的關係跟人與人差不多。 阿涼想搶大陳的房子和錢財,又擔心打不過大陳,正好小閩肚子餓也想搶大陳幾塊錢,於是阿涼賣了把匕首給小閩,唆使小閩去打劫大陳,他就在一旁觀望。只要大陳受了傷,他就和小閩聯手,如果大陳還老當益壯滅了小閩,他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大陳想不受傷,要麼徹底打敗小閩——這個不能打包票,要麼跟小閩講和,從他的百萬身家裡拿出幾兩銀子給小閩墊肚子,這樣阿涼就沒轍了。 你看,那麼複雜的事,這麼解釋就簡單人性多了,我腦子比較簡單,接受不來太複雜的事。 “事不宜遲,東籬與我去中軍帳向陛下進言吧。”墨惟看向師傅,又要搶走我的男人了…… 師傅將我輕輕推開,低頭看我的眼神,似乎比過去兩個月多了些柔情,看得我心底一圈圈地盪漾。 “殿下,微臣告退……”這盪漾著,連他改稱呼我“殿下”都不覺得那麼難受了。 議和啊…… 看著兩人離開,我心情複雜地以頭磕桌,直覺告訴我,這件事可能不會很順利。 悶在帳裡,有些氣不暢,我扶著桌子站起來,慢悠悠晃出了營帳,日頭剛落,天邊還留著殘紅,我在軍中漫無目的地慢慢踱步,飯後散步,有益身心健康。 其實吧,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不介意當皇帝,關鍵是你劉澈留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爛攤子啊!當個守成的庸君,名正言順地三宮六院,這個我是做得來的。可是若只是要個守成庸君,貌似又輪不到我這非上不可,真是矛盾,也不知道劉澈看上我哪點了,他們接受的是帝王教育,我接受的是小混混教育,也不像高祖那樣志存天下,眼界到底有限,若非有幾個男人幫襯著,江山到底敗光。 踱到了中軍帳外,休息了一會兒,便看到師傅和墨惟出來了,我抬了下下巴。“他怎麼說?” 兩人走到我跟前,師傅答道:“陛下同意議和,此事由我和墨惟全權負責,戰事稍停,明日便出使閩越。” “明日?”我一怔,這麼快,“你們兩個去太危險了,我讓喬羽跟著?” “不,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閩越國主藍正英知道這個道理。喬羽跟在你身邊我比較放心。”師傅拒絕了。 我朝墨惟使了個眼色,這回他知趣地退下了。 我拉住師傅的手,左右看看,確定沒人,這才對他勾勾手指,“我有話跟你說。” 師傅疑惑地俯下身子,附耳過來。我飛快地湊上去,吻在他的唇畔,微微的沁涼,讓我心尖像被撥過的琴絃一樣顫悠悠餘音嫋嫋…… 他轉過眼來,目光沉沉望著我,雖不過是鼻尖對鼻尖的距離,我卻看不出他心底的真實想法,驀地有些心虛。 “是有些話想對你說,只是說來有些話長,或者,等你回來了,我再細細同你說清楚。” “但有一句話,我想現在問你。”我摩挲著他掌心的紋路,望著他的眼睛低聲問道,“和‘我們’ 在一起,你開心嗎?” 他沒有避開我的眼神,我看著他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揚起,眼底泛上淡淡笑意。 “我原以為,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難以磨合。”他撩起我耳邊被風吹亂的髮絲,柔聲說,“可或許,李府的一年,早已讓我們成為一家人了。” 喬四與他相處最好,唐三簡單無須勾心鬥角,陶二真正知他懂他,便是燕五彆扭地吃點小醋,也只是給生活添點調味料而已。帝都朝堂之上,師傅難有真正的好友,初入李府,他不習慣其他人的江湖氣息,重回朝堂,他大概終於意識到了——曾經習慣的,忘記了,曾經排斥的,接受了,曾經以為自己討厭的,不知不覺又習慣了…… 原以為李府那年的滿天狗血、一地雞毛、打打鬧鬧是各自在做戲偽裝出來的假祥和,卻原來大家都入戲太深,假戲真做了。 有些事,真的要等離開了,回頭去看才能看清楚,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