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笙說得對,他若真心想走,我憑什麼留。強行把他留在身邊,結果又能怎樣呢?我拉緊了披風,站起身來,淡淡道:“坐久了身子僵硬,我出去走走。”陶二微笑不減,“今天風大,別在外面呆太久了。”我嗯了一聲,低著頭出去了。我若揪著陶二的領子,大吼一聲問:你敢說做這些事,你沒有一點私心?他想必也能微笑回我:你明知有,又何必問。他有意選在昨日在我身上烙下他的印記,他的氣息,燕離那人,心眼最是玲瓏,陶二說過,聰明人不言自明,他這般舉動,昭示了所有權,燕離如何能不明白……今晨錯過了他,便是一世了。即便我昨夜,或是今晨去見了他,說再多也是無用。還記得前些日子,仍想著等燕五和陶二回來了,家裡人聚一聚,開一場春日宴,不料不過幾天,便少一人了。腳下幾回周折,果然還是到了燕園,如今下人也撤走了,我推開了院門,環視一週,見角落裡還有他去歲種下,尚未長成的草藥。他總是不遺餘力地用那些藥汁荼毒我,愛那花花草草甚於生命,自被我蓄意澆死一盆不知名姓的草藥後,便不許我靠近那方天地,如今他不在了……念及此處,我上前把那草藥狠狠踩進土裡!看著一地狼籍,我呆了半晌,也沒感覺到什麼快感,只有低著頭,尋回房門,敲了三下——果然沒有回應,我自嘲地撇撇嘴,推門入內。這屋子仍是一股沉鬱的藥香,呆了小半年,我對這屋子比對自己的房間還熟悉——對了,燕五的八寶櫃裡藏了兩壇五花蜜釀酒,應該沒有帶走吧!我撬開了八寶櫃的銀鎖,喜滋滋地把小罈子搬了出來,又在裡間找到銀角琥珀杯,拍開了封口,倒了八分滿的一杯,頓時濃香滿室。燕五……不對,是燕離,唉,一時改不了口……燕離說過,等我身體好了就讓我喝五花蜜釀酒,如今看來我的身體算是好了,喝這酒也不算是偷喝了。我盤起腿坐在他舒適的大木椅上,正對著他的床鋪,哼著歌獨酌。“春日宴,緣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聲音戛然而止,我怔怔望著空蕩蕩的房間,突然地,找不到聲音了。——希望你身體長健,我們就一輩子不用再見了。我垂下眼瞼,看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抓著酒杯的手,指節發白,聲音驀地有些哽咽:“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我這個爛人,便是想痛哭一場,都會被人罵矯情——你左擁右抱,花心風流,濫情自私,見一個愛一個,你哭個屁啊!你他娘之活該!燕離早該走了,師傅也走吧,陶清唐思喬羽你們統統都滾,讓丫賤人一個早死早超生,大家不到黃泉不相見!都罵我吧,不爽還可以打我,在我臉上踩幾腳,對,就像剛才我踩燕離的心肝草藥一樣,踩到土裡,還要狠狠碾幾腳,唾棄幾口,罵丫噁心死了,濫情還要裝深情,哭給誰看啊!詛咒丫頭頂生瘡腳底長膿生嫁武大郎死嫁趙公延生子不孝生女不淑九生九世勞碌命天煞孤星!娘之!這樣罵爽不爽啊!我用力將酒杯對著牆壁摔了出去,琥珀杯不會碎,便是碎了,燕離也沒有機會來罵我了!那小人,無論我把小油雞藏得多嚴實他那鼻子都能嗅出來,刨了我小油雞,扔給隔壁大黃吃,還捏著我下巴搖來搖去,拇指指腹在我唇邊摩挲著,嘴角噙著壞笑,搖頭嘆氣:“你啊你,偷吃都不知道擦嘴……”那狗 屁神醫,對別人或者冷若冰霜,或者柔情似水,對我就是死命荼毒!我抱著酒罈子,晃晃悠悠地爬到燕離床上。——每次躺你這張床都做噩夢。——回想一遍,你才知道,那只是個夢,這才是現實……我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酒,喝快了,嗆得淚流滿面,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在灌時,才發現酒罈見底了。真不經喝,虧他說釀了三年,又封了三年。——這酒後勁極強,對習武之人來說是至寶,不過一次只能喝一小杯,一罈能喝上一兩年。——切,那我一天喝三百六十五次成不成……我緊緊抱著他的被子,蜷縮成一團,心想那人若還在我身邊就好了,我得問問他,這次我真的投懷送抱了,你還要不要……奸 夫 淫 婦——我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像你這般無恥流氓的!——我流氓,我驕傲!不爽你咬我啊!——看你髒了眼,碰你髒了手,咬你髒了嘴!——有種把你最髒的地方割掉!——————————————————————————————————天黑了,該起床了。我從床上翻坐起來,抹了把臉,面無表情地盯著牆壁看了好一會兒,心想,是時候該做些什麼了。起床,披上外套,我直奔陶園。陶二正在看著賬簿或是什麼,我也不在意了,直接掏出匕首拔出鞘奪的一聲插在桌面上,右手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你要切哪根手指,隨便你!”我看著他的眼睛說。陶二眉梢一挑,“你魔怔了?”“我要去追燕離。”我用盡了力氣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