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好像一鬆手就會飛走,一轉眼就會消失。” 群臣盯著,我也不敢與他太過親暱,便只是笑道:“你這也是婚前恐懼症嗎?” 他笑著點頭:“未必不是。” 南懷王坐於我右下首,諸侯王之中,以他地位最為卓然。一整個晚上他能笑容可掬,穩坐安然,一絲慌亂和異動也沒有,彷彿西市那一場圍殺並不曾存在。我伏兵早已在潛伏在四周,他若不動手,這個晚上我便無法主動發難將他拿下。 我並不想破壞自己一生中最重要一天,雖然感慨於老狐狸沉穩和城府,但也不是沒有鬆了口氣。等到明日再動手,或許也不遲吧,畢竟他所有明線暗線都在我掌控之中。明日朝拜,他仍然不能離京,而明日午朝,我便能以西市弒君名義,擒拿南懷王。 劉相思啊劉相思…… 我無奈地搖頭取笑自己,果然還是太女兒心態,由著性情做事。本想除去裴錚,卻動了心,不忍心。本想誅殺南懷王,又怕亂了喜事,捨不得。 “陛下想罷手嗎?”裴錚忽然開口問道,“否則,該動手了。” “暫緩而已。”我低聲說,“且讓他多活一夜。”我餘光看這南懷王說,“這人果然膽大包天,城府極深,既敢明目張膽圍殺我,還能氣定神閒在我眼皮底下喝酒。”我皺了下眉,“難道他還有底牌?是什麼?” “他料定了,今晚他不動,你也不會動手。”裴錚淡淡道,“不過是比誰更有耐心而已。” 我卻總覺得,好像不止如此…… 易道臨和蘇昀早已做了萬全準備,我沒有下暗號,他們也不會動手,隨機應變,這一點不需要我對他們多說。 “比耐心,寡人從來不輸人。”我輕哼一聲。 裴錚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斜睨我,卻道:“微臣也覺得自己不輸人。” 我清咳兩聲,覺得他說得也很有道理。不過是他等我十年,我等蘇昀十年,但這一比我卻輸給他,因為他等到了,而我沒等到。 我面紅耳熱,掩飾著摸摸鼻子說:“其實寡人是不喜歡看煙火……總覺得太過悲傷了,曾經那麼炫麗,卻也不過轉瞬即逝。” 裴錚握著我手驀地收緊了,我聽到他說:“不會……” 也不知道他這句“不會”是指不會什麼…… 好不容易撐到宴會結束,登上城樓賞煙花,與民同樂。宮人抱著半人高簍子,裡面裝滿了銅幣,只等煙火燃放時候灑下城樓。百姓“吾皇萬歲”四字就屬這時最大聲,被那銅幣砸得很疼,卻又很…… 待十萬門煙火放完,便是送入洞房了。 也不知到那時我們還有沒有力氣咳咳……至少現下我是累得不想動了。 我偷眼打量裴錚,卻被抓了個正著,登時大窘,慌慌張張別過臉,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裴錚搖頭失笑,腳下輕移,幾乎是將我半攬在懷中。我忙暗中掐他,咬著牙說:“底下那麼多人看著呢!” 裴錚輕聲說:“他們其實什麼都看不到。” 我怒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曾在底下這樣仰望你。”他說。 我沉默了片刻,回握住他手說:“以後,你就站在我身邊了。” 裴錚淡淡一笑,“好……”後面他依稀還說了什麼,卻被淹沒在炮火聲中,震耳欲聾,彷彿要掀開這黑紅纏綿夜幕。 我本擬今夜放過南懷王,卻料不到,他會選在這個時候動手。 變故一觸即發。 城樓騰挪空間狹窄,無法佈置伏兵,易守難攻,當第一個黑衣人藉著炮聲與夜色掩護偷襲之時,我伏兵皆在城樓之下! 那把長劍直逼劃破夜幕直直刺向我面門,裴錚攬住我腰身一轉,避開劍鋒,袖子一揮,將長劍盪開,袖口卻也被劃斷。這一個動作已經驚動了左右,立刻便有人大呼:“有刺客!” 我聽出來,喊人正是南懷王! 城樓上本就擠滿了幾十個官員,一聽到這句話登時亂作一團,慌張逃命,謝天謝地,還有人不忘喊:“救駕!救駕!” 擠成一堆百官擋住了救兵來路,反而是幾個黑衣人早有準備,殺到我和裴錚周圍。裴錚左手護著我,右手抽出守城士兵長刀擋住攻來幾把劍。對方長劍鋒利非常,幾個接觸間便劈斷了長刀。 但這一拖延,暗衛已經立刻到位,將我和裴錚護在身後,我手心發汗抓著裴錚手臂問:“你沒受傷吧?” 裴錚神色凝重,搖了搖頭:“沒事。”隨即在人群中搜尋南懷王身影。 早有暗衛盯住了他,因此不過一個眨眼,便有暗衛將南懷王押到跟前。 裴錚低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上前一步抓起南懷王前襟,左手在南懷王面上一抓,一張人皮面具握在了手中。 “假!”我震驚地看著裴錚手中人,“你是誰!” 那人木然一張臉,沒有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