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離開東菜市的時候,左手一隻雞,右手一條魚,另外拎著當歸、黃芪等配料無數……口袋裡一文錢沒少。李群覺得,這樣下去他以後還是少逛菜市為妙,如此掃蕩而過,對臉皮厚度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在百源清池邊上又遇到一群大媽大嬸,這些人對利群似乎特別有好感,一看到他就團團圍住,平民老百姓的李群硬著頭皮陪著笑臉,心裡尋思著該怎麼找個藉口溜走,忽然聽到某 大嬸說:“李先生你買了這麼多菜是要去拜拜哦?”“什麼?”李群有些不解。“今天是初一啊,不是去關帝廟做初一嗎?”李群恍然大悟,不過他一個道教弟子,不信佛教,更不會拜關公……於是笑著搖搖頭。“不是。”於是另一大嬸說了。“關帝廟很靈驗的啦!有求必應哦!我外甥女鄰居的侄子去關帝廟求了個功名,結果就考上舉人了!”“是啊是啊,我三叔公的孫媳婦也是去關帝廟求婚姻,結果上個月就嫁出去了。”“我也覺得很靈啊,上個月去拜拜,結果我媳婦前幾天就懷上了!我今天是去還願的!”“關公很靈的啦!”眾大嬸一致高呼。放過去,李群肯定不屑一笑,心裡暗罵無知婦孺,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心動了。不如去看一下?反正天色還早,就算不靈驗,也沒什麼損失……李群覺得,自己一個讀書人,雖然孔孟之道他並不完全認可,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信仰的也該是道教,去做無知婦孺才會做的事,說起來,挺可恥的。所以他還是等到其他人都走光了,才偷偷尾隨。關帝廟香火之鼎盛,讓他驚詫不已。泉州的宗教是非常駁雜的,就拿他們居住的那一條小巷來說,有信仰伊斯蘭教的,有信仰佛教的,還有信仰馬祖的,那些虔誠的宗教教徒三不 五時地來遊說他們入教,沈菊年都意思意思地應付一下,對於這些熱情的大嬸,李群素來能是有多遠就躲多遠,不料竟有今日,淪落到與之為伍。著實可恥。看著人少了些,李群才從側門溜進去,買了柱香——客觀說來,挺貴的,對著關二爺拜了三下,心裡念道:生個女兒吧……又一想,還是該給個時間範疇,便接著念道:越快越好,至少不能比郭雍和玉寧公主的 關二爺顯靈了!很早以前的種種跡象看來,李群可以說是個完全不在乎別旁人看法的人。對於張嬸這類三姑六婆會把他的形象扭曲到什麼程度,他可以說是毫不在乎,只要目的達成就可以了。在此之前,李群完全沒料到自己竟會如此受歡迎,而且這種受歡迎深深困擾著沈菊年,以至於她昨晚再問他是否納妾時捏碎了好幾個綠豆餡。如果那時他的回答有一點差池,很可 能被捏碎的就不只是綠豆餡而已了。李群回屋的時候,沈菊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眉頭緊皺。“菊年……”李群的心情微妙的有些欣喜,不過看到沈菊年臉色發白,他又擔憂起來。不會被氣病了吧。想到方才沈菊年回張嬸的一席話,李群又忍不住揚起嘴角。在捍衛屬於自己的東西時,沈菊年還是變得很強勢的。正因為平時她是一個面面的人,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所以 在她堅決地拒絕別人,維護對某些特定人、物的所有權時——李群覺得愈發難得而可愛。看,他是不同的!李群心裡癢癢的,伏在床邊吹了口氣,“菊年,睡了嗎?”沈菊年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看著他。“人走了?”李群點點頭。“你怎麼回的?”“我說我對夫人一心一意,此生絕不納妾!”李群擲地有聲。沈菊年也沒有多大表示,或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只是淡淡點了個頭,說:“以後還有人來說親的話,你自己去回絕了吧。”“不會有人再來了。”李群微笑著說,“菊年……”“嗯?”沈菊年疑惑地看了一眼笑得莫名的李群,忽然被他撲上來緊緊抱住,雙唇被深深一吻。“你騙人的樣子很可愛。”李群親了親她的唇角,“很有為夫的神韻。”沈菊年卻忽的臉色一變,一把推開他,扶著床角猛的乾嘔起來。“你……你身上什麼味……好腥……”李群怔了半晌,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袖子,沒怎麼聞出異樣來,但作為一個輕微潔癖的人,沈菊年的反應對他刺激不小。想起來自己之前去了趟東菜市,想必是在那裡染上了魚腥味。李群無奈道:“我買……有人送了我尾鱸魚還有烏雞,你晚上打理了吧。”沈菊年深呼吸著,皺著眉有些嫌棄地看著李群。“你先去洗個澡吧。”真是傷自尊……李群有些受傷的準備洗澡水去,沈菊年又躺了會兒,覺得舒服了點才起身處理那些“別人送”的菜餚。李群努力地想要洗去身上的魚腥味,甚至有些風騷的用上了舶來品……波斯國玫瑰精油,確定身上沒有一點腥味了,這才整了整衣冠出來。結果走到庭院,便聽到廚房裡傳來沈菊年的乾嘔聲,李群怔了一下,急忙趕上前去,看到沈菊年扶著灶臺,臉色蒼白的乾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