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的私塾是孔廟改建的,被稱為文廟,城裡適齡的男子都回去那裡上課,原來講課的老先生姓張,上了年紀,年前離任了,剛好來了個學識淵博的李群,泉州太守聽了他的名字,虎軀一震,二話不說就讓他接了這個位子,還對莘莘學子們說:“讓他教你們,你們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李先生嘴角微抿,對太守揮了揮手,太守又是虎軀一震,戰戰兢兢地退下了。 這人什麼來頭,讓太守都這樣誠惶誠恐? 他們見識有限,覺得是太守尊重讀書人的表現,心裡想,這太守雖然沒出什麼業績,但好歹不算個壞人。 一日課上,提到為官之道,有人發問,李先生就說了:“官有兩種論法,以財論,以才論。 以財論,這世上有兩種官。一種是貪官,一種是清官,以才論,一種是明官,一種是庸官。貪財有才的官,是貪官,卻未必不是好官。清官沒能力,是庸官,卻也未必是好官。真正的好官,清廉顯明,又有極強的辦事能力,古往今來,寥寥數人而已。至於沒有能力拿錢不辦事的官,則被統稱為狗官,這種官最多會寫些官樣文章偽造政績,禍害一方乃至天下,乃是真正的國之蛀蟲。 李先生這一番“官論”讓旁聽的太守津津渾身直顫,底下學生聽得新奇不已,紛紛提問。 其中一人問道:“先生說得這麼透徹,可是曾經當過官? 李先生微微笑道:“當了一小段時間,覺得不合適,便辭了。 又有人問:“當的什麼官?” 李先生答道:“不是什麼大官,給人跑跑腿罷了。 泉州太守何守仁聽得不是滋味—就算是跑腿,那也是給皇帝跑腿,一品跑腿小官。。。。。。。 雖然李先生這麼說,但學生還是極為崇拜他,先生講課不像張舉人那樣,只會照著書上的東西念,總而言之一句話:”孔子說的是”。聽得學生連連哈欠。 李先生講課,針砭時弊,引經據典,旁徵博引,天南地北,簡直是無所不至。。。。。。上課不到三天,各家姐姐妹妹突然變得勤快了,中午分分提著食籃來給自己兄弟送飯菜,就算住在文廟附近想回家吃飯,都被家姐堵在文廟出不來了。 林聰就是其中一個。 林秀珠拽著弟弟到了李先生家,敲了敲門,便聽到裡面傳來一聲答應。 一陣噠噠的腳步聲,開門的卻是個小男孩,李先生的外甥,沈天寶。 “天寶!”林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天在家做什麼?” 天寶看了林秀珠一眼,就和林聰說話:“姑姑在做潤餅菜,等吃呢。” 林聰提了下食籃。“我阿母讓我們送過來了,師母還在廚房忙嗎? 天寶說是,就把他們領了進去了。 彼時,李先生也在廚房幫忙—幫倒忙。 “審言!不對!”溫柔體貼的師母沈菊年在教導他刀法,“算了算了,你沒有天分的,去看著火吧。。。。。。 林聰張了張嘴,道:”先生好,師母好! 沈菊年回頭看到姐弟倆,微笑道:“林聰啊,來了就坐坐吧。 林聰提著食籃說:“我阿母讓我們送潤餅菜過來。 沈菊年怔了一下,笑道:“林大娘太客氣了。”說著便上來接了餅菜從食籃裡端到桌上,又取了些剛做好的五色點心和食籃,說:“我剛好做了些點心,也請你們嚐嚐吧。” 林聰猛咽口水,師母做的點心啊!那可是聞名遐邇了! 真是賺到了! 沈菊年好笑地看著他猛咽口水的樣子,又轉頭對林秀珠點了點頭,微笑道:“你是林聰的姐姐秀珠吧。 林秀珠忙從李群身上轉回目光,對沈菊年行李。“是的,師母。 其實她不是李群的學生,沒必要叫她師母。 “很早就聽說你是泉州城最好的繡娘了,年紀輕輕,真是難得。 林秀珠十五歲,天生一雙巧手,在泉州城也有薄名。 其實她比沈菊年小不了多少,但在她面前不知怎的就有種矮她一截的感覺。 林秀珠聽了她的誇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林聰恨不得立刻回家收拾了點心,拉著林秀珠的以衣袖說:“師母,那我們走了。” 沈菊年微笑道:“常來玩。 林聰又對李群說:”先生再見。 李群忙著生火,百忙之中抽空點了個頭,讓林秀珠驚喜了一下,又很是失望。 見人走了,沈菊年才對李群說:“又一個良家少女淪陷了。 李群怔了一下,抬頭看她:“什麼?” 沈菊年覺得那些愛慕李群的少女實在是可憐。。。 多虧了李群的幫倒忙,沈菊年放棄自己做潤餅菜了,直接享用林大娘送來的現成品。 泉州的潤餅菜做法比他們以前吃的複雜,主要實在食材上。有炒紅蘿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