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都卷 蕭太后2:山中人兮芳杜若 我暗中收買了朱雀宮的宮女宦官,卻又想到,我可以收買朱雀宮的人,那我身邊,是不是也有皇后的耳目? 剛進宮時,我就讓紅袖小心過濾身邊的人了,但會不會仍有不乾淨的人留著? 我讓紅袖留意著,另一邊準備對付容妃,為香寶報仇。 我和香寶未必有什麼感情,但我明白,她是為我而死,所以這個仇我不能不報。 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最信任的人,紅袖,竟然是她背叛了我。 果然是心思細密又沉穩的人,瞞了這麼久我仍沒有發現。 我本想給容妃設套,引她入局,讓她自以為抓住了我的把柄興師問罪,最後我反將一軍,以受害者姿態壓她一籌。 不料紅袖臨陣倒戈,直到步入冷宮的那一刻,我仍然不敢相信。 這後宮之中,我所信任的人只有她,被親信之人背叛,原來是這種滋味。 我苦笑著,在冷宮之中倒也樂得一番清靜。 這個時候,誰要弄死我都是輕而易舉了吧。 只有祝悠偶爾來看我,看我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他的表情又古怪起來,但也像是鬆了一口氣。 他會給我帶來外界的訊息,比如四嫂生了個兒子,四哥的生意如日中天,比如菊年的身體不太好,先生打算帶她南下…… 菊年沒有寫信給我,只是託人送來了一個菊花枕,我抱著香香軟軟的枕頭,沒忍住眼淚,竟然在祝悠面前哭了起來。 他悵然一嘆,悄悄離開。 冷宮之中,只有我一個人,祝悠打點過後,宮娥宦官倒也不敢為難我,衣食都不至於短了。我只是閒來無事,常常到冷宮後的幽池畔坐著,聽說這幽池中葬著不少女屍,更有許多鬼怪傳說,從來沒有人敢靠近,我倒也不怕,一是不信,二是覺得得即便有,鬼也不如人可怕。 那夜我如往常一般,在幽池旁靜坐著,自制的魚竿架在一旁,等著願者上鉤,卻不料,等到了我這一生最大的劫數。 草叢那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僵了一下,回頭看去。 彼時明月蛟蛟,成片灑落下來,將來人的面容照得分毫畢現,俊秀的五官籠上了明月的清輝,如珠如玉,溫潤流光。 我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年輕男子一嚇,但見他服飾樸素,卻又不是宦官打扮,一時驚疑不定,猜不出他的身份。“你,你是什麼人!” 那人看上去二十開外,面容清雋,目光柔和,只是眼底卻似有淡淡清愁,明明是最寂寞的月色,卻還要照亮人間的黑暗。我驀地想起誌異佛經裡的鬼狐精怪,是竹妖,還是花妖,或者是這池中碧鯉,吸收了日月精華,化成人形來嚇我。 我本是不相信鬼狐精怪的人,這一刻卻猶豫了。 “我……”他嘴唇動了動,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是杜若。” 杜若? 山中人兮芳杜若…… 宮中可有這號人物? “你是哪房裡的宦官?”我鎮定了心神,子不語怪力亂神,哪裡有什麼精怪。 杜若的神情有些怪異,卻沒有回答,上前了一步,溫言道:“你是這冷宮裡的人嗎?” “我……”我心裡一動,瞞了他。“我是這裡的宮女,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我不常出來。”他笑了笑,有些苦澀,別開眼看向我的魚竿,奇道:“你在釣魚?” 我點點頭。“反正這宮裡也沒什麼事做,我便自己釣魚尋開心。” 說實施,在冷宮的日子,反而是我入宮以來過得最開心的。 杜若站著,我坐著,我覺得有些不自然,便想站起來,不料腿一麻,又跌坐下來。 修長白皙的手,微微張開的五指,月華在指間流動,讓我不期然想起一句詩——不堪盈手贈。 何其有幸,成為這手中的一捧月光。 我怔了片刻,這才伸出手握住,觸手溫涼,讓我心中一蕩。杜若握緊了我的手,用力一拉,我借力站了起來,卻不料身子不穩,腳下一晃,向前踉蹌了一步,撞進杜若懷裡。 鼻尖撞上他的胸膛,聞到一股沁涼的香氣,臉上卻開始發燙,心如擂鼓。 我猛地推開他,後退兩步,背靠著樹,尋求一點支撐的力量。 可以肯定他不是侍衛,因為稍顯單薄了,看他面容俊美,但好似少了點陽剛之氣,看來一定是宦官了。 我心裡嘆了一聲可惜,又想自己竟然對著一個宦官面紅耳赤,又忍不住呆了呆。 可既然他是宦官,那也沒什麼好避嫌的了,別人都說我大氣,不忸怩,經歷了幾次大變,我對一些事也漸漸看開了些,招呼著他在我身邊坐下,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冷宮裡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遇見杜若,我簡直是“如獲至寶”,他似乎和我一樣寂寞了很久,於是我們成了話搭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