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子被縛住手腳,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高高舉了刀要劈下。沈菊年還未動手,洛酥已經揚起一枚銅錢,精準地打到那人右腕的陽谷穴,那人手一麻,刀立刻掉落在地。“你們這是黑店!”洛酥震驚道。掌櫃店小二都趕來了,聽洛酥這麼說,掌櫃臉色鐵青道:“這位客官別血口噴人!”“證據就在這裡,你們有什麼話說!”洛酥指著地上的兩個女子,那兩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驚恐萬狀,滿面淚痕。“這是我們高價買來的菜人,是烹是煮,輪不到你來管吧!”掌櫃狠狠瞪著兩人。洛酥不明白什麼是“菜人”,但從字面意義猜測,再聯絡方才所見,心裡也明白了七分。這些“菜人”,便像牲口一樣,不但任人買賣,甚至可以隨意烹殺入食!沈菊年忽然便明白了,為何那村莊裡的女子這麼少,有逃亡為流民的,也有衩出賣為奴婢,更慘的淪落青樓,卻如何也不及眼前兩個女子,淪為“菜人”。“你們……你們還有沒有人性!”洛酥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幾人。掌櫃使了個眼色,幾個人便把兩人包圍了。“客官還是少管閒事,你要是有錢,大可以把她們贖去,否則這兩個人就是我買來的,我想怎麼做,你們也管不著!”“多少錢!”洛酥立即問道。“一個五兩!”沈菊年默不作聲。十兩銀子,是救了眼前兩個女子,還是買米救那一村百姓?洛酥激憤之下選了前者,師門規定,不能恃武凌人,但要眼睜睜看著兩個女子被殺,她卻做不到,沈菊年也做不到。只有買下那兩個女子。饑饉之年,民多賣子,天下皆然。而那些淪為流民的人,多是初賣牛畜,繼鬻妻女,若能賣入富家為奴,也是尋了個活路,但中州之地尚有割人食肉的情況出現,更何況是這鄉野荒村,名義上是買奴婢,實際上是買草人,這種情況也比比皆是。洛酥聽她們哭訴,臉色發白,震驚心寒。“怎會有人……做得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沈菊年無奈一嘆,雲都門的弟子長年居於山上,衣食無憂,自然無法想像這樣的人間慘劇,當年要群初下山,正逢旱災,見哀鴻遍野,百姓易子而食,或許正是洛酥這樣的反應。那時李群對沈菊年說起自己所見所聞,震驚、迷茫、疑惑,這一切顛覆了他對人性的看法--禽獸亦知同類不相食,而人為了生存,比禽獸更加不如。但旁人沒有被逼到那個境地,無法理解那種心境。長時間的驚恐讓兩個女子在得救之後很快昏睡過去,洛酥對沈菊年說道:“我送她們回鄉。”沈菊年搖了搖頭。“她們既然被賣了一次,便可能會被賣 卻是故人來沈菊年不答反問:“你聽到了多少,快點說來!”柳凝煙立刻答道:“我只聽到說,燕王意圖謀反,煽動百姓對朝廷的不滿情緒,還軟禁了師叔!”軟禁審言?沈菊年下意識地排斥這個想法——以審言的功夫,燕王怎麼可能抓得到他?難道是他故意不抵抗?為什麼?朝中形勢她不清楚,但對李群的實力她有信心,他不會置自己於險地,除非他有把握置之死地而後生。柳凝煙又道:“北上的隊伍是由禾姐帶領的,便是在這附近失了蹤影!”說著眼眶一紅,哽咽道:“一直沒有她們的訊息。”沈菊年知道她和閆一禾感情深厚,勝愈姐妹,必然是因此才溜下山來,卻不想在此遇到了柳花苓。沈菊年定了定心,問道:“門中排程如何?有沒有派遣弟子趕往青州支援,有沒有搜尋兩支隊伍的下落?”“有。”柳凝煙抹了抹眼淚,答道:“我就是跟著師兄他們來的,只不過跟丟了,才在這裡遇到花苓師姐。”“我們現在怎麼辦?”洛酥開口問道,“是尋找元蘅師姐他們的下落,還是去青州?”柳花苓也不確定,難以做決定,柳凝煙看著幾個師姐,眼淚汪汪。禾姐很重要,但是師叔也不能出事。“先找元蘅師姐。”沈菊年拍板決定,“當務之急是救災,這批糧食比什麼都重要。更何況,我相信師叔絕對不是那些人能控制住的!”他若想離開,有誰攔得住?被軟禁這件事本來就有不尋常之處,除非是他自願,否則普通人根本拿不住他。沈菊年相信李群,相信他不會讓自己有事!柳凝煙幾人知道沈菊年和李群的事,卻沒料到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當務之急確實是糧食。民怨已經快到了沸點,這個村莊只是一個縮影,還有更多的人處在垂死邊緣。四人當下決定,兵分兩路尋找糧隊。柳凝煙和柳花苓一隊,沈菊年和洛酥一隊。沈菊年,沈菊年,不要當心,不要害怕,相信他就是了……沈菊年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卻仍是忍不住一陣陣的揪心。理智告訴她,審言必有謀算,不會有危險,但感情卻無法控制,心臟彷彿被輕輕揉了一把,微微有些痠痛。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了,雖然每日在信上寫“見字如面”,卻始終不如親眼所見,若可以,她亦想直奔青州,但她能幫他什麼呢?沈菊年嘆了口氣,任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