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娉婷便是這個時候偷偷來找沈菊年。明明是在同個府裡,走路也不過一會兒的距離,她卻走了兩個月才能來到她面前。蕭娉婷看上去又長大了一些,她本來就早熟,來了月事,便真正是個女孩了。蕭娉婷來的時候,李群不在,沈菊年正在院子裡搬弄花草,仰頭便見到站在門口的蕭娉婷,怔了怔,半晌過後才驚喜地放下花盆,跑上前去。“七小姐,您怎麼來了?”蕭娉婷笑了笑,看著沈菊年的目光似乎與以前有了些不同,沈菊年心裡微微詫異著,但一時驚喜,便沒有去細想那麼多。“菊年,你還好嗎?傷好了嗎?”沈菊年把蕭娉婷迎了進來,洗了手給她沏茶。蕭娉婷以往覺得茶苦澀,不太喜歡,但李群卻是個茶痴,沈菊年跟著他,少不得要學會沏茶。蕭娉婷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她。三月三之後,她就一直沒有見過她,沒想到,她現在過得挺好。不,是更好……原先的鵝蛋臉有些削尖,現在圓潤了許多,臉色紅潤,有種恬然的安逸。李群的院子與世隔絕,她大概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吧?那些事又關她什麼事呢?蕭娉婷嫉妒她,嫉妒一個她有些看不起的下人。這樣安安靜靜地和李群在一起生活,是她一直以來期待著的,可是卻被她輕而易舉佔有了。那個晚上,李群抱著她離開,那一幕一直在她腦海中回放。她和李群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她甚至懷疑,她送給李群的那些東西,是否曾經真的到過他的手中。可看到她的笑臉,那些話到了嘴邊,又開不了口了。菊年,你和他們是不同的,對不對……你不會騙我,不會害我……那時,她終究是沒勇氣站出來,承認那手絹是她的,菊年有沒有怪她?其實她不該有這種想法的……原來多少個丫鬟擔了她的罪名,隨便打發就趕出去了,為什麼她要對沈菊年覺得抱歉。她和她們不同……“菊年,你過來……”蕭娉婷笑著招了招手,心裡的諸多想法,沒有一絲流露出來。“七小姐,怎麼了?這茶還苦嗎?”她選了最淡的那一種了。“不苦。”蕭娉婷搖了搖頭,她根本沒喝出味道來,“你知道嗎,四哥和七叔都要成親。七叔的親事在六月,四哥是在年底。”“那是好事啊!”想到那個古里古怪的四少爺要成親,沈菊年忍不住想,是誰家的閨女這麼不幸。“四哥娶的是康佳楠,七叔娶了另外一個女子,我不認識,成親後,七叔便要去東北了。”蕭娉婷淡淡說道。沈菊年眼皮一跳。康佳楠,喜歡的不是七爺嗎?她雖然與世隔絕,但也聽林媽說起,康佳楠被人撞見和七爺在一起,這種事,怎麼可能瞞得了。大概是那一次落水,救了命,卻丟了心。“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康佳楠已經送回揚州了,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能說什麼?聘則為妻奔是妾,難不成她還能枉顧父母的意思?”蕭娉婷抿了口茶,皺皺眉,果然是苦的。她吃不得苦,只愛甜食。想到這,便想起了初蕊。那女子也是悽慘的,沒認清自己的處境,妄想逃脫出牢籠,最終只能被人活活捏死。“可是……四少爺和七爺……”“四哥沒有意見,七叔也沒得選擇。讓他去東北,是老太太的意思。你不知道,外面鬧得多大,都是娘壓了下來。”蕭娉婷說得對,她確實不知道。這兩個月,蕭娉婷算是看清了某些人的嘴臉,本來就知道是假的,但親眼見到了,仍是覺得心寒。蕭娉婷被二奶奶帶在身邊,兩個月裡經歷的事竟似比十年都多,心境一下子成長了不少。這兩個月來,唯一好一點的事,大概就是初蕊添了個兒子,只不過那兒子一生下來就被抱走,本來,妾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她的兒子可以當個主子,她卻永遠只能是個奴才。那個女人總算是認命了吧。二奶奶從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因為她還不夠資格。人貴有自知之明,若連這點也沒有,那就離死不遠了。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沈菊年怔了怔,急忙起身道:“應該是先生回來了。”蕭娉婷雙手一緊,心裡不免一慌,也站起了身。“我出去看看……”沈菊年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蕭娉婷走在前面,她跟在身後,就像以前一樣。李群剛到門口就察覺到了屋裡多了一個人,抬眼見是蕭娉婷,他回之以禮。“七小姐。”蕭娉婷臉上微紅。“先生好。”李群眼睛掃過沈菊年,沒再多話,抬步走向自己的房間。“先生,等等!”蕭娉婷開口挽留他。沈菊年意會地退出院子。李群停下腳步,回頭看蕭娉婷。“七小姐有何吩咐?”蕭娉婷一向大方自然,只有對上李群,她才會有小女兒姿態。“先生,你明白娉婷的心意嗎?”李群簡單直接:“明白。”蕭娉婷一喜,不敢置信地抬眼望向他。“那您的意思是?”李群乾脆利落:“抱歉。”蕭娉婷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先生,您、您明明,明明收下了……”李群想了想,明白她說的是那些信物,便道:“我燒掉了。”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