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塵叩首,顫聲道:“下奴知錯。”李霄雪奇怪道:“你知道錯在哪裡?”“下奴低賤骯髒,不侍寢的時候,理應跪在門外等候主人吩咐,免得汙損房內物品。”寒塵一邊說,一邊拖著傷腿和腳鐐艱難地爬向門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社會大環境使然,寒塵又遭了那麼多罪,想讓他重拾自信挺胸抬頭恐怕並非易事。李霄雪輕輕嘆息,剛想彎腰去扶他,又記起昨晚上他對女人碰觸的激烈反應,便不敢再多有動作,免得刺激他。她假裝若無其事地找了地方坐下,耐心說道:“你先別出去,我有事與你商量。”寒塵跪好,垂眸恭敬答道:“但憑主人吩咐。”“我一早就去見了你的那個小主人,對她說受你之託願意送她去西聖山。她年紀輕輕雖有稚嫩逞強思慮不周之處,卻還算稍明事理頗有骨氣,不願佔人便宜。她明言要自己花錢僱車,還囑咐我善待你。”李霄雪說的都是實話,那小女孩其實並非多麼涼薄狠毒,也許是心內有什麼誤會當著寒塵的面嚴厲絕情,背地裡卻還是不忍他受苦。寒塵心知都是自己的錯,害小主人全家,小主人恨他入骨,巴不得他受盡折磨生不如死,能毫不猶豫賣了他,又怎會在乎他的死活?多半新主人心善才說他的小主人念舊關照之類的話安慰他,他暗自苦笑也不當面質疑什麼,姑且聽聽聊以慰藉。“小主人將下奴賣了十二兩銀子,十兩付車婦定金應該能談攏。餘下二兩銀子買食物藥材已經很緊張。主人若一同前往,還望能自備乾糧。至於下奴可以兩三日不吃東西,實在餓了隨便一口馬料豆餅就能再撐幾日,不敢耗費主人的錢糧。”李霄雪壓下心痛,沉聲說道:“你已經是我的奴隸,該吃該喝都由我做主。至於如何去西聖山我也早有打算。”寒塵的跪姿越發恭謹,額頭抵著地面說道:“下奴剛才僭越多嘴,還請主人責罰。”李霄雪不理會他的惶恐卑微,只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支鉛筆和一個記事本,遞到他面前,說道:“你將從這裡去西聖山的地圖畫出來,標好路徑方位。我有一匹寶馬,帶上你和你的小主人應該沒問題,能比尋常馬車更快地穿越沙漠。”若是這個世界的普通女人,多數根本不會想到男人也懂得畫地圖寫字的技能,而她竟是毫不猶豫將紙筆遞給他。寒塵感動不已,眸中不由自主流露出幾分欣喜之色。他抬頭,畢恭畢敬接過她遞來的東西,心內再無懷疑她的身份。她定然是從神仙聖土而來。這種本子這種炭筆在這個世界都沒有的。她的本子前幾頁也畫了一些地圖,看樣子是根據星象測算方位的,與他從男帝手札上看到的測算方法極為相似。那麼他畫的圖她應該很容易就看懂的。他稍稍梳理思路,迅速在本子上畫出地圖和對應的星相方位角度。李霄雪眼睜睜看著寒塵熟練地用現代方法繪製地圖,標註明確還是阿拉伯數字,就連星相方位角度的測算方法也與她知道的如出一轍。天啊,太不可思議了!她之前看店家記賬結算銀錢都是書寫繁體漢字,按道理大周的數學天文地理的發展也比現代落後許多。寒塵竟然通曉這種超越時代水平的知識,更證明他之前所言非虛。他了解兩個世界的秘密,他或許真的能夠告訴她穿越回去的方法。她忍不住問道:“繪製地圖的方法是誰教你的?這個似乎不是一般人能有機會學到的吧?”寒塵既然敢用這種方法畫圖,就不怕被問,何況他已經肯定她不是朝廷的走狗,他便不用事事隱瞞,於是誠懇解釋道:“下奴的原主人曾經在朝為官,朝中凡領兵之將皆通曉繪製地圖之法。下奴受原主人臨終之託,護送小主人去西聖山,唯恐迷路這才努力記下地圖,不過是默畫下來而已。”李霄雪並不信他的搪塞之詞,皎潔笑道:“這麼說你並不曉得這些文字元號是什麼意思?倘若我看不懂你畫的圖,一時不慎走差了路,你該如何找到正確方位?”“下奴是卑微男子,自然不懂那些高深技能。您見多識廣又怎會不識地圖走錯路?”男子無才便是德,這世上的女人很容易討厭太聰明太有本事的男人,所以他不敢承認,儘量掩飾自己的才華。他現在只是個低賤骯髒的物件而已,男人該會的縫紉廚藝他一竅不通,其餘他會的他懂得是一切罪孽的根源,他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即使你真的不懂地圖繪製之法,能有這份記心默畫如此複雜的圖形已經很難得。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應該明白,我並不似這世上女人那般輕賤男人。”李霄雪語重心長道,“希望你以後在我面前少些遮掩多些自信。將來安頓好你的小主人,我還打算去中原看一看。那時你我兩人相伴,還盼著你能為我導遊解說大周風土人情。”10簽下死契寒塵仰望著李霄雪的目光中流轉著驚疑之色,她這種說法顯然不是客氣,她是真的將他當人看,信他是有本事的。他心內一暖,若是早年在攝政王府的時候,他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