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瀾愣了一下,不曉得阿茹為何如此關照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下奴骯髒低賤,在前主人那裡一向不許睡床鋪的,已經習慣。姑娘不必擔心下奴,免得大將軍見了遷怒責怪。”其實龍傲池已經起身,她猜到了歸瀾有可能不敢睡床鋪,囑咐阿茹先出來看看。阿茹一看之下果然如此,心內不免同情氾濫。歸瀾以前究竟受過怎樣殘酷的折磨,才能將這等非人的待遇當作習慣,寧願凍著也不敢逾越分毫?阿茹安慰道:“那床被褥已經弄髒了,早晚是丟掉,給了你也無妨。”“真的可以麼?”歸瀾的眼中升起一絲期盼,謹慎地問道,“大將軍知道了會同意,不會責怪姑娘麼?”阿茹點點頭肯定道:“大將軍捨不得責罵我的,你放心用吧。”只要不牽連到旁人,歸瀾就放心許多。可他此時並沒有立刻去到床鋪邊上,而是恭敬地詢問道:“下奴今日有什麼活計要做?尋常灑掃雜務和那些粗重的活,姑娘只管吩咐下奴去做就好。”阿茹吃驚地看著歸瀾,他昨晚斷了肋骨,身上那麼多傷口還綻裂著,內傷亦不可能一宿就好,他發著燒痛得身體顫抖,居然還問有什麼活要做?難道他以前的主人,只要見他醒著手腳能動,就會派他做事麼?阿茹顫聲道:“你的傷還沒好,哪有力氣做活?”歸瀾有些迷惑,他的傷從來沒有好過,但此時也不是完全動不了,既然醒了,不去做事,難道可以繼續偷懶躺著麼?在宮中不幹活的奴隸除了捱打,還沒有飯吃,他雖然禁打卻不想總是捱餓。他懷疑軍中規矩不太一樣,就虛心請教道:“姑娘,軍中奴隸多久能得一次飯食?下奴若不做事,是否就沒有吃的?”“你平時多久吃一次東西?每日都做些什麼?”阿茹記得龍傲池吩咐,讓她找機會多瞭解歸瀾,她便藉機探問了一句。歸瀾平靜地敘述道:“下奴過去一日最多一餐。一般寅時起身,為宮內各處水缸添滿水,再將前主人所居宮殿院落打掃乾淨。辰時起至申時,服侍前主人或郡主殿下,充作傢什物件,讓主子們尋個開心。申時之後至亥時,若主子們沒有別的吩咐,下奴會去死士堂習武。一整天沒有大錯,就能在子時前領到餐飯,否則直接去刑房受罰。”阿茹聞言瞠目結舌。躲在內帳門邊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龍傲池也是心痛震驚。每天不能確保吃上一頓飯,子時睡寅時起,也就兩個時辰休息的時間,終日勞作或拼命習武,長年累月傷病都不得休養,這哪裡是人過的日子?幸虧歸瀾有武功底子,若是尋常奴隸怕是早死了。雲妃准許他習武,莫非是存心讓他活得久一些生受苦痛折磨麼?龍傲池輕輕咳了一聲。阿茹聽到暗號,趕緊起身,折回內帳。歸瀾聽到龍傲池的聲音,不由自主一陣緊張。他跪在原地沒有動,靜等著吩咐。沒有哪個主人喜歡光吃飯不做事的奴隸,在龍傲池身邊或許規矩與宮裡不一樣,但本質上應該差不多。何況龍傲池對他一直是不滿的,那種冷酷的人對待奴隸會用怎樣血腥的手段,他稍一想就不寒而慄。不一會兒,龍傲池穿戴整齊從內帳走出,徑直來到安靜跪伏的歸瀾面前。歸瀾以額頭觸地叩首行禮。只聽龍傲池不溫不火地說道:“軍中與你舊主那裡規矩自然是不一樣的。將士們每日兩餐。若無戰事,軍奴與將士們一樣,卯時之前集合上工,固定在午時發放一餐,做事賣力沒有犯錯的,晚上下工還有加餐。營裡不養閒人,各司其職,你初來乍到,暫時不好安排活計。今日你先跟人學了規矩,四處看看能做什麼,等本將軍忙完了正事,再落實你日常的工作。”22楚國皇子(上)龍傲池早上護送阿茹進城,在城內逛了一圈,壓制了幾場騷亂,制服了兩三個刺客,與公然挑釁的江湖高手過招舒活舒活筋骨,等回到營中已經過了午飯的時辰。不過身為主帥,龍傲池充分享受特權,飯菜隨叫隨到。她除了鎧甲,坐在帥帳之內,邊吃邊看公文。這時有探馬來報,說楚國大皇子楚曦玉一路快馬加鞭,行程比預計提前了一日。龍傲池心裡盤算,看來自己也要提前一日出發,才能攔截楚曦玉。於是她撂下碗筷,立即把核心將領召集起來,開會交待了手頭工作,準備明日一早就先帶一萬人馬啟程回師北上。安排完行軍要務,龍傲池又想起了歸瀾的傷勢問題。常規情況,龍傲池帶隊行軍,兵將基本都是騎馬,只帶少量輜重行李用馬車裝載隨行,當然軍奴是沒有馬騎,一般跟在車馬後邊奔跑。從身份上講歸瀾是比軍奴還不如的低賤奴隸,若此番也讓他跟著她提前出發北上,他的身體能受得住麼?就算特准他騎馬,路上顛簸,他斷裂的肋骨也會吃不消吧?龍傲池將親兵招來問道:“歸瀾現在哪裡?是還在軍奴營學規矩麼?”那親兵最近才從普通兵卒榮升大將軍的親兵,年歲不大稚氣未脫,朗聲回稟道:“大將軍,小的吃午飯時遇見軍奴營鄒統領,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