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官不想夜長夢多再生枝節,大戰剛休軍營裡等著他看傷病的人很多,沒空整天惦記著一個奴隸,於是答道:“反正服藥後新傷舊痕都有可能再度崩裂,這奴隸若命大熬過來,日後傷口會更容易癒合。將軍,不必為此操心。”龍傲池終於點頭,吩咐醫官全權處理,將歸瀾帶出帳外,尋個空場拴牢,開始為其療傷。歸瀾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是生生痛醒的。他的手臂被冰冷的鐵鏈懸吊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之下,他跪在地上膝蓋著地支撐身體,腳腕則壓著沉重的石鎖,手腳不能挪動分毫。他感覺周身上下痛癢交加,四肢百脈冷熱交替,真氣失了控制隨意流竄。鮮血從他綻裂的傷口中湧出,嗓子乾渴呼吸困難。他不是沒有嘗過這樣的痛楚,只是這一次彷彿無休無止,又如利刃編織的鋼網套在身上越勒越緊,讓他無端地絕望。他想,之前主人說為他療傷一定是自己的荒謬幻覺,怎麼可能呢?現在的折磨才是真實,或許僅僅是開始。他只是沒有料到,會這樣痛,痛到他已經忍不住,大聲呻吟。彷彿唯有宣洩出聲,才能稍稍緩解痛楚,可其實毫無作用,還會吵到別人休息。於是他咬緊嘴唇,儘量壓抑著呻吟,希望自己能夠痛到麻木或者再次昏死過去。多年經驗告訴他,熬不住刑罰的時候最好是能夠早些失去意識,那樣再多的苦痛也就不覺得了。就在他接近昏厥的時候,附近有個兵丁喝問道:“還醒著麼?”歸瀾無力回答。那兵丁怕麻煩也不多問,拎起一桶冰冷的鹽水,毫不猶豫潑在歸瀾背上。龍大將軍之前只是交代讓看著那奴隸保持清醒不能睡著,並沒有特別叮囑用怎樣的方法。那奴隸被鐵鏈捆綁手腳,一身觸目驚心的傷,痛成那種樣子,又是得罪過大將軍的,一般正常人都會以為是大將軍要故意折磨他出氣。所以以鹽水潑醒已經是客氣的,還有歹毒的招數沒有用,怕那奴隸受不住死的太快,掃了大將軍的興致。如受傷的野獸一樣淒厲的哀嚎之聲再也壓不住,從歸瀾的嘴裡溢位,穿透漆黑寂靜的夜顯得尤為駭人。龍傲池已經脫衣就寢,摟著阿茹兩人相互取暖睡得正香,突然被這聲音驚醒。阿茹迷迷糊糊道:“將軍,莫非附近來了野獸?”龍傲池一拍腦門自責道:“糟了,剛才睏乏迷糊,犯懶沒解釋,怕是下邊的人以為我要故意折磨那奴隸,剛才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歸瀾的慘叫。”龍傲池一邊說著一邊準備穿好衣褲,緊張道:“我去外邊看看,囑咐他們好生照顧歸瀾才是。”阿茹此時清醒了不少,也起身迅速穿衣,勸道:“將軍,您且歇下,這種小事哪需要您親自去辦?奴婢替您走一趟,免得您著急火燎,讓人看了害怕。”龍傲池經此提醒,也想到自己平時在人前的冷酷印象,覺得還是讓阿茹出面更穩妥。軍營裡的人都敬阿茹三分,而且她又是姑娘家,那奴隸見了想必不會如見了自己這樣害怕。08何以療傷(中)阿茹前腳剛要出門,龍傲池後腳也穿戴整齊跟了過來,猶豫道:“阿茹,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大不了我站遠一點,也好學學你如何與人溫和說話。”阿茹揶揄道:“將軍,奴婢說句實話,那奴隸確實俊美非常,將軍莫非是真看上了他的姿色?”龍傲池明知阿茹是開玩笑,她卻心念一動,自己這究竟是怎麼了?為何會對那奴隸如此牽腸掛肚呢?她找不到合理的說辭反駁,只好也玩笑似地擠兌道:“阿茹,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你這等積極要為我跑腿,莫不是也看上了他?不過你可是本將軍的愛寵,就算嫁人也需嫁個大官,豈能便宜給一個奴隸。”阿茹杏眼一瞪,嗔怪道:“天下間男兒沒一個比得上將軍的,奴婢怎會對旁人動心?”“真沒一個比得上麼?”龍傲池說道,“之前也不知是哪個還經常在我面前唸叨賢王殿下是真君子,要嫁只嫁他。”阿茹面色微紅,卻收起了玩笑口吻,正經道:“將軍,奴婢那也是替將軍打算。朝中只賢王知曉您是女子,您出征在外,他時常來信噓寒問暖,軍需自他接管也是樣樣周到細緻。賢王雖體弱多病無緣儲位,可他才智超群運籌帷幄輔佐聖上處理政事多年,頗有建樹深得民心。世人皆道昭國文有賢王武有龍帥,才能如此昌盛。奴婢以為將軍與賢王最為相配。”龍傲池幽幽道:“世人也知道賢王深愛已故王妃柳氏,多年不曾有續絃之意,痴情天下第一。何況我與賢王最多隻能算是兄妹之情,他對我關懷無非是念在師出同門,師傅臨終對他那番囑託。我是男是女,他都會如此。”阿茹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家主子在感情這方面始終缺根筋,她卻不知該如何勸。畢竟賢王對龍傲池始終是若即若離,往來書信也沒有任何曖昧言辭。可女人的直覺讓阿茹多留了幾分心眼,隱約意識到賢王多年關照已經遠超師門情誼。“阿茹,別扯太遠。對了,我那瓶保命的藥放哪了?就是賢王月初送過來的那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