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到一定程度,就真的只剩下麻木,歸瀾傷痛虛弱,其實跪在院子裡沒有支撐多久,就昏迷倒地。恍惚之中他彷彿聽見了雲夫人的聲音,竟是吩咐侍從將他拖去柴房,為他找件厚衣裹上一條毯子禦寒。是他在做夢麼,少有的美夢啊。84十日煎熬(下)龍傲池陪著賢王在內書房,坐立不安地一起等著去西苑瀾王府打探情況的影衛回報。外邊寒風怒吼,大雪不時壓斷樹枝的聲音,都讓龍傲池萬分揪心。她十分後悔,早知道會下這麼大的雪,就不該讓歸瀾穿單衣去。以雲夫人一貫的殘酷手段,可能又要對歸瀾施加刑責。雖然她可以因為這些原因求賢王放棄這樣的試煉,但是將來她和歸瀾同樣會面對類似的情況,甚至是更險惡更不可控制。何況她也很想知道,歸瀾的心裡究竟能否有她,能否為她謀劃,為她著想。她覺得他應該不會再一味屈服於雲夫人的擺佈。她的歸瀾,應該是能夠看得更遠,走出侷限和束縛,自由自在做人。就算是面對雲夫人或者瀾王世子,歸瀾也會主動自保,也能多些自我意識。賢王握著龍傲池的手,安慰道:“清幽,你不用擔心。你不是說習練上乘武功的人都不怕冷麼?潛淵一定能撐住的。至於他的心裡,倘若經歷這十天,還是隻有云夫人和明月,我們也不能再強求。所以如果他受到身心折磨,對你我更有利。這樣他就可以知道誰是真正對他好的人。”龍傲池沉聲回答道:“師兄,我一直是明白的,我只是覺得這樣或許勝之不武。潛淵是重感情的人,哪怕雲夫人仍然如過去那樣對待他,他也永遠無法割捨親情羈絆吧?他如果完成試煉,就等同於背叛了雲夫人,違背了他固有的忠誠。他怎麼肯?”賢王胸有成竹,語重心長地開導道:“但是潛淵答應了接受這次試煉,就證明他已經開始嘗試改變忠誠的底線和原則。我們要爭取的正是這些,要他的心他的情感更傾斜向你,至少在國家大事上他並不排斥執行你的命令和要求。他骨子裡固然是有傲氣的,同樣還有十八年來被殘酷訓練而成的奴性,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並非十天半個月的尊重他就能真的變作高貴的王子。他更習慣的方式是選擇一個主人去服從。當同時存在多個主人的時候,他處理問題就會有優先排序,以求平衡。不用指望他徹底割捨親情,不過你也許可以獲得他更多的認可,天下大事或兵法軍務方面他的見識絲毫不比你差。”“師兄,其實我更想要他可以喜歡我,接受我。”龍傲池很少在賢王面前流露出小女兒的神態,此時此刻她卻再也無法隱瞞她的真實心緒。作為昭國的大將軍,她應該只求歸瀾的忠誠,歸瀾的才幹。但是作為一個女人,一個將身心已經付出的女人,她更需要的是她愛的人可以接受她,也愛著她。賢王的面色越發蒼白,眼中神采漸漸暗淡,糾結著無法說出口的傷心。他轉頭不敢讓龍傲池發覺他的異色,沉默了片刻,終於穩定了心緒,幽幽道:“清幽,情不可強求。就像我總是希望你能溫柔地喊我的名字,讓我握著你的手,說你能陪我到天荒地老。”“樂川,我會一直陪著你。”龍傲池明白賢王的心意,也能從他平靜的語氣中聽出洶湧的情感。“清幽,有件事情,我本來想隱瞞,可是為了國之大計,我必須讓你知道讓你能提前有更多的準備。”賢王緩緩道,“我的病情其實比我預計的嚴重許多,御醫說用現下的藥再撐一年半載已經是極限。我的時間不夠了,許多事情必須加快腳步。所以我才會同意接受,並抓緊考驗歸瀾,希望他可以早日成為你的助力。說的冷酷一些,我不在乎他是因為愛你還是恩義才對你忠誠,才願意為昭國效力,我只要他的才華能夠為我所用,我只要確保在我死後他不敢背叛你。”“樂川。”龍傲池再次呼喚他的名字,心裡有千言萬語,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賢王一向是從容冷靜謀定而後動,他如今坦然對她說他就要死了,他一定是早有安排,無非是怕她事到臨頭難以割捨情感的依賴。不過因為歸瀾的出現,他已經重新調整了計劃,調整到更適合她,哪怕是他為此傷心,他也願意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情感。“樂川。”她的眼眶溼潤,視線模糊,緊緊握著他枯瘦的手,一遍遍用他希望的語氣喊著他的名字。賢王的嘴角泛起了滿足的笑意,柔聲說道:“清幽,我的墓地已經秘密動工了,就選在小時候我常陪你一起去踏青的那個地方,青山綠水還有我們一起共度的時光相伴,我不會寂寞。但是答應我,我走的時候,你親自來送我。以後每年都要來看我,帶著你愛的人和你的孩子們一起來看我。”“嗯,樂川,我答應你。”“清幽,你怎麼哭了?我又不是現在就要死了。如果一切都順利,我或許還能在死前過幾個天清閒日子。”龍傲池用手背抹去眼淚,她不能哭,不能這樣軟弱,她要表現出足夠的堅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