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她卻絲毫沒有幻想中的開心?為何她再也剋制不住無端怒從心起?雲夫人猛然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歸瀾低伏的身前,挑起他的下巴,眼神複雜地盯著他的雙眼。那雙與她一樣的琉璃色眼眸中流轉著濃濃的哀傷,還似乎夾雜著莫名的一點點期盼。他不會是傻到以為她會因為得知他的委屈,能像明月那樣安慰他吧?雲夫人鬆開手,狠狠一掌摑在他的臉上,將他打翻在地,厭惡地罵道:“真是天生的下賤東西!早知道還不如不讓你習武,只教你如何服侍男人,現在怕是能更有用一些。”歸瀾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臉頰生疼,雙耳嗡嗡作響,唇角也溢位血絲。但是僅僅一巴掌而已,根不不算什麼,這種情況放在過去他完全有力氣馬上爬起來,繼續承受雲夫人更多粗暴折磨。可他此時只覺得心中寒涼一片,眼神漸漸渙散,腦海中不斷翻湧著過往種種凌虐場景,無情地撕扯著毀滅了他的美好幻想。一切仍然沒有變,雲夫人的恨一點也沒有減輕吧?他究竟怎樣做才能讓她放下這些恨呢?是他的血流的還不夠多麼?是他受的責罰和屈辱還不夠重麼?像現在這樣卑微地消極地承受,任她發洩怒火,真的就能有作用麼?他禁不住就那樣躺在地上,也不知哪裡來了勇氣,恍惚而放肆地問道:“雲夫人,如果下奴死了,您會比現在開心一些麼?如果您恨的那個男人,下奴的生父,他肯向您低頭認錯,或者願意補償您的損失,您能原諒他,您能解開心結麼?”75母慈子孝(下)聽著歸瀾的聲聲質問,雲夫人的瞳孔瞬間放大,驚恐之意籠罩心頭,顫聲問道:“賤奴,你在說什麼?你究竟知道了什麼?”“您不想讓下奴知道的事情,下奴知道了也會當作不知道。”歸瀾淒涼笑著,身體不由自主蜷縮成一團,如嬰兒在母體之內的姿態一般,彷彿唯有這樣才能覺得稍稍溫暖,卻留不住心底不斷消散的熱氣。雲夫人如果真是他的母親,怕也是永遠不會認他這個兒子。他真的無論怎樣做,都不能消除她心中的恨麼?那他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早點死去,早點解脫。“你不能死!我不許你死!”雲夫人望著歸瀾絕望的模樣越發慌張,口不擇言道,“你現在是龍大將軍的奴隸,你以為你能隨便尋死?”“龍大將軍”這幾個字提醒了歸瀾,讓他恍惚的心神猛然間收緊,雲夫人說的不錯,他現在是龍傲池的奴隸,她沒有玩夠之前,他哪有資格去死?她說她愛他,她想讓他成為她的同門,她曾那樣溫柔體貼對他,他還沒有報答她,怎能去死?歸瀾終於是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再次跪好,垂著頭抹去唇畔的血跡,卑微道:“下奴知錯,剛才是下奴放肆失態,請雲夫人責罰。”印象中他對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認錯請她責罰,他在她面前幾乎都是這樣跪著或者是傷重昏迷無力爬起。他就算可能已經知道他與她的關係,他仍然不敢奢求哪怕一點點關愛,他心中滋味一定是很難受很痛苦。他越是痛苦,她越應該是高興的,為什麼她不覺得?這麼多年,她用了各種方法不斷嘗試,換著花樣折磨他,為什麼她還是不能夠消除恨意不能開心,反而是越來越不安,甚至還有一點點歉疚?是她心慈手軟了麼?是她婦人之仁了麼?或者是她依然愛著他,也愛著那個活該千刀萬剮的男人?不會的,一定不會是那樣。可能是歸瀾太乖巧,貓狗養在身邊久了主人也會對其產生一定的情感,憐惜不捨,何況他是那麼懂事聽話的好孩子。也可能是受了明月的影響。其實明月對歸瀾明裡暗裡的照顧她一直都知道,並沒有阻撓,反而是有一點故意縱容。否則那孩子恐怕早就死了,活著也是行屍走肉,沒有正常的情感自然也無法感覺到更多的痛苦。所以她允許他習武,這樣他的傷能好得快一些,可以持續不斷接受各種新的折磨;所以她讓他讀書識字,道理懂得越多,他越能明白他是多麼卑微低賤,才會生出無知奴隸不該有的妄念,然後她再將那些希望一一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