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為止,一切看似進展順利。水榭內,上首位自然是薛總,其他人按照職位和年齡依次坐下,唯有莫想雲是站立候在旁邊,像其他服務人員一樣,負責倒酒佈菜。通常情況有平民精英一起參加的這種應酬,除非是有人主動點名讓莫想雲說話,否則身為奴隸無論什麼職位都只是沉默不語,盡心做著侍從之事。開席的時候,氣氛正常,誰曾想酒過三巡,閒話說完,薛明川話鋒一轉,直截了當開始談起了學術界的一些前沿話題。在場作陪的雖然都是此道精英,卻也不敢胡亂發表見解,唯恐班門弄斧露怯。便有聰明的人,想起這裡還有一位總裁助理,立刻將莫想雲推了出來,逼他迎上風口浪尖試試水。倘若薛明川存心是為了考察大家的商業功底,莫想雲的實戰經驗絕對是能夠拿出來說道一翻,再不濟說的不上路讓薛明川挑剔鄙薄,那也可以因著莫想雲奴隸的身份推諉,不算是丟了公司精英層的臉面。畢竟一個奴隸,就算是身居公司高位,也還是不可能如平民那樣接受過系統完整的教育,會做事不代表懂高深的學問理論。這幫精英未見得真有多少學問,卻個個都不傻,有人挑頭立刻有人迎合,言語中看著是對莫想雲吹捧敬服,實則存了推他當靶子這樣的念頭,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莫想雲被這樣利用,早已不是一次兩次,臨場從容鎮定發揮良好,見招破招,除了用經手的實際案例說話,還特意引用了薛明川的幾篇得意著作的觀點分析問題,竟然比那些正經科班出身的人絲毫不差,甚至是因為實戰經驗豐富顯得更出彩。原本薛明川對莫想雲是正眼都不看的,誰料幾個問題下來,莫想雲的回答旁徵博引理論聯絡實際句句說到點子上,竟讓薛明川生出幾分相見恨晚的念頭。可惜當年自己執教的時候沒能遇到這麼好的苗子,可惜莫想雲再聰明能幹也只是奴隸,是主人家一個好用的工具而已。薛明川愛才卻也懂得分寸,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等級制度之下,一個奴隸再出色也沒有出頭之日,倘若因著自己愛才對這個奴隸過於重視未必對這個奴隸有益,反而還會讓旁人嫉妒詆譭這個奴隸,倒不如明面上繼續無視,今後再找機會私下指點這個奴隸。打定了這樣的主意,薛明川便不再主動與莫想雲說話,表現出對在場其他幾位精英的關注。他本就膝下空虛,今天面對一眾年輕人談天說地,又遇到莫想雲這樣出色的,其實心情大好,臉上也和顏悅色起來,言辭中流露出對晚輩的關愛,撇開故意忽視莫想雲不談,對旁人更像是老師對學生關懷愛護的架勢。眾人一見氣氛活躍,也就不再拘謹,那個號稱上學期間名義上與薛明川是師徒關係的年輕人也立刻開始冒頭,順著莫想雲開啟的良好局面開始賣弄起自己的才華。這人所謂的師徒關係,不過是上大學期間聽過薛明川的講座,交過薛明川佈置的常規作業而已,薛明川對這種多如牛毛的“弟子”是根本沒什麼印象的。但這人好歹是帝國皇家大學正經科班出身,就算年輕時淺,就算與各種學術大家沒有直接關係,就只是憑著一張金字文憑也比尋常大學畢業生高人一等,是前途無量的良才美玉。有這樣一位自願出風頭的“弟子”,薛明川便順水推舟,引著眾人圍繞那個年輕精英聊的火熱,漸漸丟開莫想雲不再理會,甚至還故意使喚莫想雲端個茶遞個水,儼然是回到了開席時的“正軌”。這群人的虛偽做作,係數看在我的眼裡,讓我心中鬱悶不平。早在十年前,莫想雲的學問恐怕就已經超越了這幫正經科班出身的精英,薛明川卻這樣懦弱怕事不敢表露對莫想雲的欣賞,真真是有眼無珠暴殄天物。是時候,該我出場了。我正要吩咐手下將莫想雲帶離水榭,卻忽然收到了一個重要情報,不得不暫時擱置原定計劃,處理緊急狀況。即使被那般忽視輕賤,哪怕只是在旁做著侍從之事,今晚借公務之便能夠聆聽薛明川的高論,莫想雲也覺得很值。至少看起來這位薛明川是有大學問又和善的君子,宴席上說的都是正經話題,不像是還存了什麼齷齪念頭的人,而且薛明川也沒有將他譴退,還容許他繼續留下旁聽,便是比那些自詡清高眼裡容不得奴隸賤民的所謂學者博愛許多了。那麼接下來如果真有什麼特殊招待,想來針對的也不是這位薛總了。果然,沒過多久,一個穿著體面的女侍敲門而入,說是有貴客請莫想雲相見。薛明川似乎是早知道那位貴客是誰,沒有多問便揮手示意莫想雲離去。莫想雲雖然是對聆聽薛明川講學問的機會戀戀不捨,但是也自知身份沒資格要求什麼,便躬身施禮,退出房間。他面上從容,心內卻揮不去若隱若現的不安,就彷彿週日晚上雷雨夜即將再現。他深深呼吸,藏起不該有的個人情緒,儘量調整心態,跟著這個女侍從水榭離開,去了一間雅緻的臥房。這臥房的設計風格與之前的復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