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雲飛從來沒有將頭埋得這麼低過,秋瑀宸知道兒子的愧疚,輕輕摟住了他脖子,“我在你回來之後就開始懷疑晏鳶了,他畢竟跟了我們幾十年,我們都不願輕易去否認什麼,因此,聖母的意思,是給他一次機會。”褚雲飛抬起眼睛望著爸爸,“就是說,我查得這些,您都已經查過了?而且,您什麼都知道,甚至——包括我媽的死。”秋瑀宸並沒有否認,褚雲飛鬆開了握住秋瑀宸手臂的手,此刻的他,卸下了屬於翼盟少主的全部防備,“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還要讓我查?”想到那個可能,父親或許還會懷疑自己不信任他,褚雲飛完全就像個被傷害的孩子。你既然查過了,無論什麼結果,你說如何,我都信你,為什麼,你明明知道,卻要我去驗證一遍?難道你說的,我還會懷疑嗎?秋瑀宸卻並沒有在這時候將脆弱的兒子攏進懷裡,只是語聲堅定,“我知道是因為我必須知道,你知道,是因為這是做別人兒子的責任。該你做的事,就該你親自去做,並不是我做了,你就可以不做。”褚雲飛用手指撮著褲縫,神情帶著些屬於孩子的羞怯,“爸——”秋瑀宸笑著呼嚕了下兒子的頭,“你這個年紀最大的幸運就在於,該做的和想做的往往是同一件事。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真相對於你而言,遠沒有想象的殘酷。”褚雲飛輕輕嘟了下嘴,不知心裡在想什麼,只是繼續重新埋頭去看桌上一尺多高的資料,秋瑀宸欣賞著兒子剛剛起步的專注,突然間就露出獨屬於父親的欣慰笑容,親眼鑑證著一個孩子的成長,雖然有時候不免有些淡淡的悵惘,卻始終是一件欣慰的事呢,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兒子,小默是不是也能夠同樣滿意呢?秋瑀宸將小刺蝟裹著厚厚的大毛巾抱進房間的時候,沉默微微向床外側移了移,怕吵著兒子,沉默並沒有出聲,只是用口形詢問秋瑀宸。在一起進二十年,兩個人早已超越了單純使用語言交流的方式。秋瑀宸輕手輕腳的將兒子放在床上,又柔柔地拉了自己被子替他輕輕蓋上,同樣用口形回答,“太累了。”小心地抽去浴巾,秋瑀宸早給小刺蝟換上了睡衣,小刺蝟一個翻身,就緊緊抱住了秋瑀宸脖子,將腦袋靠在老爸胸口,沉沉地睡了。秋瑀宸要求褚雲飛每天都要做讀書筆記,叫他學著在翼盟做事之後,每天做了什麼,都要寫成記錄,每晚和讀書筆記一起交過來看,秋瑀宸偶爾會指點兩句,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由小刺蝟自己講一天的心得。今天沉默要處理許多公文比往常都晚,秋瑀宸在一旁陪著,許久不見小刺蝟過來,等去他房裡一看,小東西已經歪在浴缸裡睡著了,頭枕在浴缸邊上,一條胳膊吊在浴缸外,地上還撂著本《判斷力批判》,旁邊卻又是一些寫寫畫畫的不規則符號,秋瑀宸不禁笑了,這隻小刺蝟還真貪心,泡個澡哪能幹得了這麼多。不過看兒子累成這個樣子,哪裡還捨得再多想,連忙伸手將兒子從浴缸裡小心翼翼地撈出來,生怕吵醒了他。好在浴缸中的水還算溫,否則還不知要怎麼心疼呢。輕輕柔柔地替小刺蝟擦乾了身子,又替寶貝兒子換上睡衣,怕他溼著頭髮著涼,又怕動作太大弄醒他,秋瑀宸索性換了一條幹淨的毛巾被將兒子抱到自己房裡,連頭髮也裹進去。不過直到小刺蝟舒舒服服地攬上自己脖子也沒醒,就知道秋盟主是多小心了。連本身就帶著曖昧暖光的床頭燈也不敢多亮著,生怕燈光蟄醒了兒子,沉默看秋瑀宸伸手攬住兒子後背就關了燈,小刺蝟像是對送上門來的溫暖懷抱很滿意,雖然睡得迷迷糊糊,卻只是往老爸懷裡鑽。秋瑀宸用近乎為零的力度輕輕拍著兒子後背,哄著他自己也就睡著了。誰知才進入深度睡眠沒多久,秋瑀宸卻突然覺得手臂一重,長期黑道生涯所練就的敏銳直覺早都起了作用,卻又迅速放下心來,柔聲問,“雲飛,怎麼了?”褚雲飛揉著眼睛在床上撐起了手臂,聲音似是還沒從睡夢中脫出來,悶悶的,“我還有好多頁沒看完。”沉默被父子倆這麼一鬧,也將按在床頭機關上的手放了下來,輕聲安慰,“沒看完明天再看。”小刺蝟卻是已經坐起來了,“不行,還有些賬目的密碼,下午就該弄完的。”秋瑀宸深知夜涼如水,哪捨得兒子半邊身子露在外邊,一把就將小刺蝟拉下來裹進懷裡,果然,右邊的胳膊已經是冰冰涼的,“睡吧,聽你父親的,明天再弄。”褚雲飛卻是犟得很,“明天還有明天的事。”秋瑀宸輕輕撫著兒子後背,“現在也已經是凌晨了,睡覺。”沉默也不想兒子太辛苦,也笑勸道,“雲飛先睡吧,明天,你爸早點叫你起來。”褚雲飛道,“都已經醒來了。”更何況,他自己也知道,丟下的工作還多著呢,即使現在醒來,做完了也不一定能不能睡一會呢。秋瑀宸大概是被沉默折騰得多了,早都沒有了半夜被吵醒來的壞脾氣,只是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