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御砦鞍沒想到褚雲飛居然這麼輕易的就將賬本的編碼方式說了出來,看來,他是立意要重新整理這些年的賬目了。這可是一件大工程,但是想到盟主對少主的態度,他並沒有任何進言的必要。因此只是連忙應是。褚雲飛淡淡道,“三月十一,五月初四的兩筆支出,我要知道明確的去向。”御砦鞍一陣心驚,那兩筆支出,都是替晏鳶做的,褚雲飛卻沒有立刻要答案,只是又一次抬起了頭,“奉化一帶是誰的場子。”他雖這樣問,卻只是在要答話的人邁步時就揮了手,“我要知道,為什麼翼盟的地界上,兩間醫院卻在這兩個月成了夜九的休憩地。”被點到的人顯然不服,“少主,奉化一直是屬下控制的。如果有夜九的訊息,屬下一定不敢隱瞞。”褚雲飛微微抬起眼睛,漆黑的雙眸卻愈是明亮愈是森寒,甚至感受不到他有目光的偏移,已經有屬下立刻送上幾本被捲成捲筒的病歷和長長的繃帶,依稀可以想見當時是作為骨折後墊胳膊的支撐出現的,褚雲飛在被點到的男人低頭之前移開了目光,卻是又有更多人送上了類似於典當行的當票或是賓館的房卡之類的東西,毫無疑問,都是在已經俘虜的夜九手下那裡得到的,而每一樣都足以證明夜九的人曾經在他們的轄區出現過。褚雲飛揮手掃去了想要解釋的又一名堂主,低低道,“查。”似乎是不太習慣不曾來自於秋瑀宸的命令,垂手恭立的人並沒有什麼表示,褚雲飛緩緩抬起頭,將按在木桌上的手移到邊緣,卻不知是做了什麼動作,突然聽得“嗑”地一聲,有幾個人本能的抬頭,卻在習慣性的決定不多事的時候聽到了褚雲飛的命令,這次的聲音壓得更低,更沉,卻是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查!”“是!”階下的回應整齊而又帶著些急於表白的倉惶,一個字也是誠惶誠恐。褚雲飛的目光柔和下來,卻在眾人轉身之時突然叫住其中的一位,“孟堂主。”孟堂主稍稍一停,躬身道,“少主有何吩咐?”褚雲飛卻是又重新坐下來靠在了木椅上,形容有些慵懶,“我要見從前隸屬於海沙幫的人。”孟堂主似是有些遲疑,卻又立刻應道,“是。”褚雲飛抬起頭,眸中的夜色更盛,“現在!”“是,屬下這就安排。”此刻的褚雲飛卻像是絲毫不在意回應,只在喉間隨意嗯了一聲,重新翻看那些被放在一邊的賬冊,孟堂主急急出了偏廳,銅燈的光亮影影魅魅地閃在青石壁上,男人在心中暗暗思忖,難道,變天了?下午的時候秋瑀宸也到了翼盟,褚雲飛以標準的屬下姿態從椅上站起來,垂手立在秋瑀宸面前,秋瑀宸餘光早瞥到桌上的賬冊,並沒有說話,輕輕一揮手,命褚雲飛坐了,自己卻在最靠近褚雲飛的位置隨手拉了一把木椅,向後移了移,在褚雲飛右方偏後的地方坐下,然後做了個繼續的手勢。褚雲飛在椅上坐定,卻不自覺地向後看了看,很有點三堂會審皇帝卻過來旁聽的架勢,褚雲飛挺直了背,他可不想因為坐姿的原因再被捆在椅子上一整夜了,“今年的三月十一,是你出的賬?”“是。”回話的人倒是不卑不亢。“來提款的是誰?”回話的男人向秋瑀宸的位置看了一眼,秋瑀宸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望著褚雲飛,男人道,“款子是以御堂主的名義撥出去的,但實際上,卻是給了晏哥。”褚雲飛抬頭望著御砦鞍,御砦鞍並不急著解釋,卻是預設了。褚雲飛接著問,“五月初四也是?”這次倒是御砦鞍自己答話,“是。”褚雲飛的目光剎那間變得陰冷,一瞬間彙集起的怒氣如箭一般射向虛無的遠方,“你知不知道就在三月十二,五月初五兩天,夜九突然放了購置武器的款子,款子的數目和賬上只差十一萬。”御砦鞍還是沒有說話,底下卻是一片私議。褚雲飛卻並沒有急著去發落誰,又盤問起了海沙幫被收歸的舊部。海沙幫被翼盟收服已經十幾年了,如今若不是刻意提起,早已經沒有人在意到底哪些是曾經歸降的人,褚雲飛果然在人叢中找到了今早說他像褚清沙的那兩個。揮手命其他人退下,卻單獨留了兩人查問。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雖然回答的二人都極為謹慎,但褚雲飛卻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答案太完美了,完美的就像事先演練過一般,連刻意的沉思和回憶也顯得有些程式化,褚雲飛並沒有多說什麼,隨後也屏退了二人。御砦鞍一直隨侍在旁,褚雲飛在整座廳中只剩下他的時候也沒有再問什麼,秋瑀宸大概是和兒子有話說,吩咐御砦鞍退下,等他關好了門,褚雲飛也自椅上站了起來,以標準的屬下站姿立在秋瑀宸面前。秋瑀宸微微皺了皺眉,褚雲飛只覺得心臟像是也被攥緊了一樣,語聲也沒有了作為翼盟少主的冷靜,“可是屬下有什麼欠妥的處置?”秋瑀宸沉聲道,“三月十一和五月初四的兩筆款子,是我讓砦鞍放的。”褚雲飛一呆,“爸——盟主。”秋瑀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