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瑀宸一直盯著他,然後走過去,將那少年身上的那層破布拉下來,出乎他意料的,那少年並沒有動,沒有掙扎,只是譏誚地笑,彷彿你要怎麼樣都可以,又彷彿你要怎麼樣都不能改變他。秋瑀宸脫下自己的外套替他披上,那少年顫了一下,卻又是一聲冷笑,秋瑀宸根本不理會他,也沒有回頭,“我要帶他走。”非璟煜點頭,“是。我已經取了血樣,dna報告馬上就會出來。”秋瑀宸道,“不用驗了,除了他,還有誰能生得出這樣的兒子?”那少年立刻向後退了一步,一張臉白得可怕,“你是誰?”秋瑀宸先對非璟煜打了個手勢要他送一套乾淨的衣服過來,然後才抬眼看他,眼神堅定,一字一頓道,“我是你爸。”那少年呆呆愣了一分鐘,拼命搖頭,“不是的,我媽說,我爸已經死了,早就已經死了。”可是無論他怎麼樣晃動自己的腦袋,秋瑀宸的目光總是如影隨形,他知道,那一潭漆黑的眸子馬上就要將他吞沒,他沒辦法去對抗,也沒辦法去質疑。甚至,他在那樣的目光下,喪失了去反抗的勇氣。這在他十七年的生命中是從不曾存在過的,因為,如果不是他的勇氣,他的堅強,他沒辦法活下來。衣服已經送來了,甚至還送來了一小瓶藥油,少年並沒有拒絕,秋瑀宸就那麼看著他將藥油倒在自己面板上,因為是背對著他,秋瑀宸看不到他面色的表情,卻仔仔細細看著他耳後抽搐的肌肉。秋瑀宸的大腦終於開始了活動,一個兒子,居然,居然一覺睡醒之後就多了一個兒子,看來,這個孩子吃了不少苦,那他到底能不能接受自己。小默一直是很喜歡小孩子的,他若是知道自己有了一個兒子一定很高興,他這時候才能理解十七年前,父親對自己說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拒絕自己想要一個兒子的慾望,是的,確實如此,可是,如果小默看到兒子受了這麼多委屈,不知又要多麼自責了。想到小默曾經對自己說的,如果他有孩子的話,一定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父親,秋瑀宸的心就狠狠地疼起來了。若是小默知道他這一身傷,他甚至不敢想,沉默會多麼心痛和難過。少年已經塗好了藥,看了看箱子上的嶄新的衣服,終於還是又套上了秋瑀宸的外套。我是你爸,他現在的腦子太亂,亂到根本沒有辦法去想,什麼叫我是你爸,什麼叫除了他,還有誰能生得出這樣的兒子。自從母親過世後,就總是一次一次的被算計,冒充是他父親的,是他叔叔的,是他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的,大把大把。那少年笑了笑,向日葵一樣的笑容,秋瑀宸試圖從他瞳孔中去辨別屬於沉默的一部分,卻覺得,這孩子就像是冰凌子一樣。“和我回家。”秋瑀宸一向習慣於這種語氣。那男孩低著頭走出去,秋瑀宸跟在他後面,非璟煜並沒有跟著,只是對秋瑀宸點了下頭。那男孩彷彿是心不在焉,秋瑀宸看他用行如風來懲罰自己血痕橫陳的身體,每一步邁下去至少都要牽扯到兩條傷。好在他甚是堅韌,非但不要人看出他痛苦,甚至不要人看到他隱忍。秋瑀宸的賓利就停在路口,那少年站在車前扯著嘴笑了下,秋瑀宸才正要開車門,那孩子居然狠狠咬著牙向前一路疾奔,秋瑀宸卻並沒有追,只是在車門邊站著,難男孩想回頭看看,卻又怕示弱,竟是拼了命似的一直向前跑,秋瑀宸卻是開了車回家了。他知道,他非來找他不可。褚雲飛一個人坐在摩天輪裡,轉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遊樂場快要關門。一個線條犀利的男人牽著女人的手衝進來,卻又在摩天輪前放開,“還好趕上了。”褚雲飛心很亂,沒心情去想別人,只看到男人在售票處不停地交涉,等到終於可以再坐一次的時候,男人卻突然望著他愣住了。管理的女人催他,他卻一直看著自己,一點也不心急。然後將女人拋在身後,自己坐在褚雲飛旁邊了。褚雲飛全身上下都痛得厲害,他沒有掙扎的氣力,也沒有抗議的必要。不在乎有時候就是一種不屑。終於等到摩天輪停住的時候,那男子問了他。意料之中的,褚雲飛的小腿因為他自己的掙扎在樓梯上磕青了好幾塊,意料之外的,一進這間房,他竟然是不掙扎了。“這是你父親的房間。”秋瑀宸還算有耐心,畢竟是親兒子呢,總希望他不會有太大的牴觸,更何況,誰都看得出這兩年他過得不好。褚雲飛譏誚地笑,連上揚的唇角都彷彿要對抗整個世界,“我沒有父親。”秋瑀宸看著他,安靜看著,褚雲飛對視,一分鐘,三分鐘,七分鐘,直到十分鐘後才懶懶道了句,“省事。”秋瑀宸搖頭,可是眼神卻逼得褚雲飛要跳起來,憑什麼,憑什麼你就可以這麼高高在上的看著我,秋家欠褚家的,你以為你還得清?秋瑀宸卻根本沒有要和他算的意思,他三歲就明白這個世界是不可能有公平的,如今也一樣。因此,他只是道,“以後你住在這裡。明天早晨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