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念等秋瑀宸重新換了衣服下來,才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道,“慕瑀的事你知道了?”秋瑀宸的回答泛著些不死不活的味道,“是。”沉默笑道,“那你在等什麼?”秋瑀宸有些不解地望著沉默,“什麼?”沉默道,“難得還剩下個親人——”秋瑀宸的語聲淡淡的,說實話,對沉默說話,這樣的態度,也顯得太冷淡了,“就這樣吧。”沉默如今和秋瑀宸是彼此心中有數,彼此卻又未曾說破,沉默知道兩個小帽子身世,秋瑀宸也知道,可若是挑破了,現在這個狀態,也並不見得是件好事。沉默當然也沒用要立刻挑破的意思,只是對秋瑀宸道,“慕瑀孝順,要盡孝道也不算是錯事。”秋瑀宸的態度很奇怪,“遲大哥和浴巾都在,他要盡孝道,不必去對別人。”褚雲飛聽爸爸這麼說,也有些不知所措,遲念輕輕拍拍沉默肩膀,“默默,這也是我的意思。慕瑀的身份,這樣一個外婆,不認是最好的。他自己也是這樣做的。如果能平平安安奉養到老,自然好,如果不能呢?”沉默沒辦法和遲念發脾氣,只能瞪著秋瑀宸,秋瑀宸勸他道,“默默,那個老人,我派人查過,性格脾氣不算好——”沉默只是道,“那也是慕瑀的外婆。”秋瑀宸坐到沉默那邊去,“那你的意思呢?”沉默倒是先看了眼遲念,“我的意思是,慕瑀既然找到了親人,照顧他也是應該的,你既然知道了,就和慕瑀說清楚。”秋瑀宸有些尷尬,其實,正如他知道遲慕瑀在做什麼一樣,遲慕瑀也知道他早已明白,可是,兩個人都悶著不肯說。秋瑀宸沒能承認兒子,一直是心結,其實父子倆都明白彼此,如今,遲慕瑀不告訴他,秋瑀宸心裡不舒服,雖然不是覺得遲慕瑀報復,但是,被隱瞞的感覺確實很不好。晚上,遲慕瑀回來,看到父親居然在,嚇了一跳,不過他和遲念彼此之間並不拘束,因此笑道,“父親怎麼過來了。”遲念扔給他一大包東西,“魚片。”遲慕瑀笑著拆了,順手就吃,遲念踹他一腳,“洗手了沒?”遲慕瑀還舔了舔手指,“我這是不浪費鹽分。”遲念狠拍他後背罵他噁心。遲慕瑀揮著小拳頭,“父親不是來查我練功有沒有偷懶的吧,昨晚太累了,做小了幾個旋子。”遲念沒理他,只是伸手狠揉他腦袋,將他頭髮蹭得亂七八糟,“和你二叔鬧什麼呢?”遲慕瑀一隻手拿著魚片,生生停在口邊,終於還是道,“沒有。”遲念道,“你的事自己處理,原則只有一個,不要好心辦壞事。”遲慕瑀點了下頭,“知道了。”臥室裡,沉默是絕對沒給秋瑀宸好臉色看,“慕瑀有自己的想法,你做長輩的,還能和他慪氣嗎?”秋瑀宸只是輕輕順著沉默髮絲,“沒有。我是不喜歡他什麼事都自己悶著。”沉默踹他一腳,“你自己不是也一樣?”秋瑀宸難得的不講道理,“他不行。”但自己大概也知道自己沒道理,無奈笑了下。沉默道,“慕瑀可憐就可憐在不像雲飛那麼會討你歡心,秋,如果今天這件事,是雲飛呢?”秋瑀宸搖頭道,“雲飛,他不會。他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的都會和我說。就算起先不願意說,知道了我想知道,也會和我說的。小刺蝟最貼心了。”沉默微微一皺眉,“秋,不是雲飛貼心,是你偏心。”秋瑀宸沒想到一件小事,沉默居然會這麼說,將身子向前看了看,盯著沉默臉,語聲委屈,一如十七歲,“我沒有。”沉默道,“那你現在提著戒尺去找慕瑀,如果雲飛瞞著你,一頓板子是逃不掉的吧。”話才說到這裡,卻聽到敲門聲,秋瑀宸想到是遲慕瑀,輕吻沉默求他去開門。遲慕瑀叫了聲默默爹爹,看見秋瑀宸坐在床頭,徑直朝他走過來,“二叔,這次的事,慕瑀不該以權謀私,這是我自降薪酬的處分。”秋瑀宸沒接他手上的東西,只淡淡問道,“還有什麼事?”遲慕瑀低下頭,“上次介紹的鍋爐工,慕瑀想,您肯不肯重新考慮。”秋瑀宸站起身,將遲慕瑀手中的申請抽出來,大略翻了兩頁,冷冷道,“知道是以權謀私,還要一錯再錯,這種東西有什麼用!”沉默也在心中暗暗罵著遲慕瑀,怎麼比秋還笨,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大概過了五秒鐘,遲慕瑀才又抬起頭,“慕瑀希望,您能夠重新考慮一下,看看能不能破格——”他也不願意,可是,那男人被辭退的事鬧得很僵,回去就在鄉里到處宣揚,老人沒說什麼,可遲慕瑀知道,她心氣極高,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秋瑀宸伸手就將遲慕瑀的處分申請抽在他臉上,紙頁刷地一聲響,散落在地上。沉默從來沒見秋瑀宸這麼生氣過,房間裡陰沉的可怕,甚至是他也不敢貿然打破這種死寂,秋瑀宸的聲音很冷,“你第一天進恆河嗎,明不明白什麼叫制度!這些年,我白教你了嗎?”遲慕瑀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可是,又天生和秋瑀宸一樣的犟脾氣,只道,“對不起,慕瑀知道了。”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