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瑀宸驚叫道,“遲大哥!”遲念沒有理他,竟是衝屋後道,“出來!”言寓荊怯怯地從屋後挪過來,“師父。”遲念吩咐道,“去廚房給我拿一塊粗鹽。”言寓荊本來以為師父只是教訓教訓慕瑀,順便逼秋瑀宸心疼,害怕自己出來反倒多事,可回房去到底又不放心,這才躲著,如今聽師父這麼吩咐,竟是也嚇壞了。遲念看秋瑀宸蒼白的臉色,“怎麼了,非璟煜不是很喜歡吃我醃的豇豆嗎?”秋瑀宸不敢說話,遲念又望了一眼言寓荊,言寓荊也不敢勸,連忙跑去取了一塊鹽塊來,遲念接過蹲下身子,將遲慕瑀身體扶正,眼看就要擦上去,秋瑀宸又叫道,“遲大哥!”遲念站起身,將鹽塊交到秋瑀宸手上,“你既然捨不得讓他跪到明天早上,現在就上藥吧。沒聽說過,鹽也是消毒的。”秋瑀宸手中的汗將鹽塊邊緣都化溼了,遲念俯身彈著遲慕瑀脊背,“快點!不消炎,恐怕會感染吧。”秋瑀宸這才將鹽塊扔到地上,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一管藥來,“瑀宸有藥。”遲念看他因為緊張早用指甲將藥管掐破了,藥膏也粘得滿管子都是,卻依然顧不得將未破的小半管藥擠出來。遲念罵道,“你不用洗個手嗎?”秋瑀宸這才連忙折回屋裡去,可也找不到個水龍頭,遲念指著半鍋開水道,“我剛才煮玉米時候燒開的,用不了剩下了,倒盆裡用吧。”秋瑀宸連忙將依然冒著熱氣的開水倒進盆裡,也不兌涼水,就將手伸進去洗了,遲念暗暗搖頭,倒是遲慕瑀轉身啞著嗓子道,“二叔,我父親這個房間的水是存在房頂上的。”秋瑀宸本也在奇怪遲念剛才煮玉米是用的哪的水,如今才想到原來是房裡有機關,估計是房頂上安著水箱什麼的,可他也顧不得檢視,就那樣洗了,聽得遲念罵遲慕瑀,“就你多嘴。”秋瑀宸將自己手燙了又出來,低頭對遲念道,“遲大哥,能不能,能不能讓我替慕瑀上點藥。”遲念瞪了他一眼,秋瑀宸一陣心慌,卻見他自懷中摸出一個小藥瓶來,“你那個還能用嗎?”秋瑀宸連忙接了,遲慕瑀跪伏下身子,讓秋瑀宸替他擦了藥,秋瑀宸也不哄他,只是將每一寸傷痕都塗到,遲慕瑀閉著眼睛,靜靜享受著來自生父的關切和溫柔,心中暗暗想著,原來,被照顧原來是這樣的感覺,難怪雲飛那麼喜歡撒嬌了。秋瑀宸也不多說話,塗過了就重新站了起來。遲念將秋瑀宸手中的藥油收回來,對遲慕瑀道,“起來吧。”遲慕瑀重新站起身,又看了一眼秋瑀宸,第一句話卻是對遲念說的,“父親,對不起,我——”遲念不讓他說下去,只是輕輕擺了擺手。秋瑀宸躬身道,“秋家的家法,還請遲大哥賜還。”遲念沒說話,順手向屋裡一指,秋瑀宸拿了藤杖出來,低頭道,“遲大哥,那,瑀宸先回去了。”遲慕瑀心中有些失望,卻又覺得本該如此,因此再一次咬住了嘴唇,遲念點了下頭,對樓下的言寓荊道,“小言,送瑀宸回去。”遲慕瑀看著秋瑀宸背影一點一點融進月光裡,終於就再也看不見了,遲念伸了個懶腰,“你也累了,把這裡收拾收拾就回去睡吧。”遲慕瑀輕輕嗯了一聲,跪下來去撿扔在地上的樹枝,在心中暗道,一個夢還沒涼透,竟又要準備去做另一個夢了。倒是遲念彷彿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屋內一片鍋碗響動,“明早做玉米酪吃吧。”年輪118月亮亮得像是能透進人的心裡,遲念就一個人在屋頂上躺著,心中也不知想著什麼。正發著愣,卻聽得悉悉索索的一片,遲念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看言寓荊正站在門口,順勢踹了他一腳,“看什麼呢?”言寓荊呆呆地望著遲念,不躲,也沒說話,遲念笑了下,“回去睡吧。”言寓荊卻像是根本沒有明白遲唸的話似的,跟著他進了屋,遲念皺眉,“有事?”言寓荊低下頭,良久才道,“師父,小言,想把東西搬來這裡。”遲念道,“有什麼事嗎?”言寓荊抿著唇,抬起臉,“小言想,以後和師父一起住,起臥都在一處。”遲念笑了下,“回去吧,天晚了。”言寓荊輕輕閉上了眼睛,旋即又睜開,“師父,慕瑀的事,讓您傷心了吧。”遲念道,“你多話了。”言寓荊低頭,“師父,小言從小無父無母,十七歲跟著您,只有您當小言是自己的兒子一樣,從來沒有嫌棄過小言,就算是做錯事,也沒有重罰過。從來,沒有人肯教小言功夫,也沒有人肯幫過小言一次——”遲念有些不耐,“這些事,我不想聽,太晚了,你出去吧。”言寓荊低頭,“小言知道師父不喜歡聽,所以,二十年來,從來沒說過。可是,小言知道,慕瑀今天,讓您傷心了。”遲念閉上了眼睛,“小言,我沒有什麼傷不傷心的,從第一次帶他回來,我就知道,總有一天的。而且,慕瑀重情義,惦著他生父天經地義,我若是捨不得,也不會每年都送他去秋家了。”言寓荊抬起眼,“師父是這樣說,師父就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