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時候生活是比故事更故事的,驪歌自己當然要明白一個女人要成功有多難,一個身份不如她,容貌不如她,甚至連功夫也不如她的女人要出頭,自然就像是緊緊裹在夏威夷果裡的果仁一樣,可是有時候,身份地位容顏武功,對於一個驕傲的女人而言往往是助力也是負累,尤其是這個女人愛上的同樣是一個驕傲的男人的時候。驕傲的男人能愛上的女人自然不會平庸,可也不能太強大,征服欲和愛情是兩回事。更何況,當他知道那個目下無塵的女人實際在苦戀他的時候,就連僅有的征服欲也沒有了。驪歌懂得這個道理,可是,卻以為這世上所有的道理都是為凡人設的,她既不是凡人,又為何也會應了這魔咒?因此,她連凡間的真理也不放在心上,當她真正明白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的時候,驪歆已經成為了南嶼的驪歆。南嶼為什麼會娶驪歆,驪歌不懂,她也不問,她告訴自己她不屑知道,其實,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她是不敢知道。她只知道,自從娶了驪歆後,南嶼望著她的眼神更不同了,時常有些哀傷的味道。驪歌從來不是個善良的人,她也不想是。可是,那是她師兄的妻子,她能怎麼做。好在,她很快就知道,這位新嫂子並不是清白的處子身出嫁,身邊還帶著個四歲大的男孩子。她當然會查孩子的父親是誰,這一查,卻查出了她的嫂子不僅是再嫁,還不止嫁過一次,也不止有一個兒子,另一個孩子,就叫做晏鸞。晏鸞那時候已經十四歲,四歲的孩子或者什麼都不懂,但十四歲的孩子已經懂得許多了。更何況,晏鸞是一個那麼驕傲的人,驕傲的人大多比較聰明,若是不聰明,也驕傲不起來了。驕傲的人又總是比較倔強,若是再多些遭遇,就難免偏激。晏鸞在驪歆驪歌長長嘆了一口氣,表情的變化讓喬熳汐也窺出了些端倪,只是他不問。就像是被丟給南嶼的第一天,就聽到那首他最熟悉的調子一樣,以後的每一天,南嶼總是習慣先寫字,然後再彈琴,字也只是四個,劍氣簫心,琴也只有一曲,那些幸福又寂寞的表情又何嘗不帶著些甜蜜而蒼涼的過往。第一次,喬熳汐聽到琴音的時候只忍著痛跟著哼唱,他知道,他不該去利用什麼,可是當時那種環境,他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保護自己。他還記得那時的南嶼微微揮了揮手,甚至連頭也沒有抬,只是淡淡對阮亦儒道,“這個娃子,我要了。”從此,雖然依然總是遍體鱗傷,但總有些其他的盼頭。驪歌笑望著喬熳汐,“想什麼呢?”喬熳汐也不隱瞞,“從前師父總是寫四個字,我一直不懂,也一直不敢問。”驪歌微微一笑,“劍氣簫心?”喬熳汐點頭,可是驪歌並沒有回答,微笑的弧度還是如她曾經練習過的一樣,但是,蘊藏其中的,卻是足以令任何一個愛過的人動容的旖旎風情。喬熳汐替母親將拖鞋放得端端正正,驪歌揮了揮手,“不用你服侍。”喬熳汐笑了,已近不惑之年,撒嬌的方式也換成了更隱晦的,驪歌一向不想要別人照顧得太多,她說,起初幾十年,是怕自己會心軟,可現在,是怕那些可能會讓他產生衰老錯覺的暗示,這世間最值得遺憾的,不過英雄末路,美人遲暮。晏鳶從來沒有提過母親和哥哥,驪歌也不想提。更何況,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什麼,公平的賭賽,晏鸞可以和南嶼賭,她就可以和晏鸞賭,晏鸞自己不肯出井,她也並沒有按著他,驪歆自己要跳井,她也並沒有推她。只是漸漸做了母親,才能稍稍明白驪歆當年的情狀,可是驪歌依舊不覺得有什麼錯,驪歆也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只是任何不簡單的人,死了之後都簡單了。晏鳶為什麼這麼做,她不必問,因為她明白。若是我的兒子也折在別人手裡,我非但不會替他報仇,還會在他的墓碑上刻八個字,智商不足,學藝不精。驪歌苦笑,難不成還真想看看我究竟會不會刻那八個字不成?可想到這裡驪歌的笑容也轉成了輕蔑,究竟是自己折在別人手裡了,驪歌的兒子,終究不至於如此不濟。想到這裡,就狠狠戳了戳喬熳汐腦門。喬熳汐早已習慣驪歌莫名其妙的嗔怒。反正也是媽疼兒子,無所謂得笑笑,也不問諸如熳汐又怎麼惹您生氣了之類的話。驪歌緩緩對喬熳汐道,“當日,驪歆親眼看著兒子死在自己面前,今天,他要報仇也由得他。我不殺他,是師兄的情,也是我的情,你的人,撤回來吧。”“是。”喬熳汐並沒有詢問驪歌怎麼知道他派出人去找晏鳶,只是看著母親強忍著一副空架子,終究是有些心疼。他知道,媽就是捨不得也不會說的,甚至還要騙自己是捨得。就像媽就算知道師父是愛他的,也要告訴自己是不愛,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不那麼遺憾。難成眷屬,總要給自己一個自憐自艾的理由,喬熳汐不敢想,也不敢問,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因為,他只是兒子。秋瑀宸是帶著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