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將自己的愧疚和悲酸全部開啟,輕輕撫摸著右手拇指上的鹿骨扳指,低低呢喃:“對不起。”他將扳指套在手上,臉上燙到辣的痛,口中甜到腥的血都不能沖淡他此刻的振奮,文禹落唯一留下的東西。“媽,我——”喬熳汐看著驪歌冰冷的眸子,他此刻的感激烈得如驪歌剛才摑在他臉上的巴掌,他當然知道這一件遺物的意義,真正的謝意卻最難喧諸於口。“你若是把他當情人,就不該袖手旁觀任由他陷落在圈套裡自生自滅,你若將他當男寵,就不該鬱鬱寡歡放縱自己沉溺在思念中不能自拔!”驪歌的語聲很嚴厲,她很少這樣說話。喬熳汐低著頭,呆呆的看著手上的扳指,被歲月沉澱過的沒心沒肺的淺褐色讓他喪失了語言的能力。他知道驪歌說的有道理,如果不是他的倔強和偏執,文禹落可以不用死。只是當他放縱著冰涼的回憶的時候,同樣冰涼的槍口已指上他眉心。喬熳汐輕笑著看著驪歌,甚至還吻了吻手上的扳指,“熳汐謝您成全。”驪歌並沒有扣動扳機,只是將沒有溫度的金屬掄在他臉上,剛才深紅的掌印上立刻印上青紫的槍管的印記,“五年,還不夠擯棄幼稚嗎?”喬熳汐抬起頭,驪歌琥珀色的眸子已褪去了慍怒,卻蒙上了更深的鄙夷和失望,喬熳汐輕聲道:“媽,熳汐用了五年的時間學著無情,可禹落卻用十年的時間教會我如何去愛。”驪歌冷冷道:“他不只用十年的時間教會你如何去愛,還用全部的生命教會你如何不要忘記。”喬熳汐低聲道:“是我對不起他。”驪歌走到桌後坐下,不知按了什麼按鈕,錄影已經開始自動播放。畫面繚繞悽迷,不只是浴室氤氳的水汽,還有大把燃著的香菸,喬熳汐躺在浴缸裡,用菸頭一點一點的在身上燙文禹落的名字。“啪”的一聲,驪歌關掉錄影,“過來!”喬熳汐走到驪歌身邊跪下,驪歌冷冷道:“起來!11歲的時候就可以跪在冰上21個小時,對疼痛的忍耐早都超越了身體極限,我不是師兄,也不喜歡這樣折騰你。”驪歌說的不錯,她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親自動手,她的身份早已可以讓她不必粗暴,剛才的失常只是對喬熳汐太過失望。驪歌對喬熳汐一向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喬熳汐對她的依賴和親近一向是她在秋瑀宸那裡得不到的,更何況這個義子為人處事都像極了自己,溫柔平靜下的心狠手辣,淺笑清談中的殺人無形,喬熳汐幾乎是她理想中的兒子。驪歌一向是個無情的人,在乎的人寥寥可數,喬熳汐是她作為母親的唯一成就,也是她全部心血的唯一寄託。她不願將自己在黑道的勢力轉交給秋瑀宸,除了不忍讓親身兒子身處血雨腥風,還因為喬熳汐是比秋瑀宸更適合的繼承人。“媽——”喬熳汐直著身子卻低下頭。“替你找到這個扳指不是為了讓你將它戴在手指上影響出槍速度的。”驪歌冷冷道。“媽——”喬熳汐重新蹲下身子,靠在驪歌腿邊。在驪歌面前,他才是個孩子。他對於父母的記憶都很模糊,媽媽這個帶著溫度的稱呼,他甚至沒有給過自己的母親。驪歌伸手揉著喬熳汐柔軟的頭髮,語聲卻出奇的強硬,“忘記過去意味著背叛,我們這種人卻是天生的叛徒。”“媽,熳汐可以想殺誰就殺誰,但不能想忘記誰就忘記誰。”喬熳汐將頭搭在驪歌腿上,說的雖是沉痛至極的話,用的卻是標準的撒嬌的語聲。驪歌輕嘆一聲,“自己的房間被裝了監控也不知道,這兩年你在做什麼?你該知道,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已經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了。五年裝瘋賣傻的生活沒有盡頭的凌虐都挺過來了,若不是看重你的堅忍和灑脫,師兄又何必逼我收下你?熳汐,那樣慘無人道的煎熬都沒能讓你變得脆弱,難道要讓相思這種聽起來最浪漫實則最沒用的奢侈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