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回來。我只知道,顧祥顧祁都有娘,我沒有娘了。您說這是我的家,可是我告訴您,自從她進門,我就是個外人。我在自己家裡活著,卻像是寄人籬下。一杯水,一口飯,吃蘋果還是吃香蕉都要看人臉色。您過過這種日子嗎?您知道,不想被人餵飯,不想被人抱,不想叫別的女人母親是什麼滋味嗎?”顧勤抬起頭,“您知道剛剛捱了鞭子,就要揹著書包去上學,肩帶壓在傷口上是什麼滋味嗎?您知道,哭都不願意哭出來又是什麼滋味嗎?”顧老爺子看著顧勤的眼睛,“那些都過去了。你是個男人,就不能讓它過去嗎。”顧勤道,“當然可以。所以,顧祥訂婚我回來了。我還是可以和她打招呼,還是可以和她道歉,哪怕我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她就摔倒。”老爺子沉下臉,“我知道,你小媽後來是糊塗些。可她剛過門的時候,未必是對你不好的。”顧勤沉默。顧振雲感嘆道,“她是個可憐人。當初,甚至為了你,願意把顧祥給打掉。要不是我發現的早,老二可能就生不下來了。所以,老二腦子慢,不爭氣,我也不願意怪他。當年那一碗藥下去,誰也不敢說她不是真心。她也是當人母親的,那時候還是個孩子,不能說全不是真心。顧秦,人要知道感恩,你小時候不懂事做了多少事,她都忍了。她難道不是想一心一意跟我過日子?你長大了,學著大度一點,她到底是你小媽,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哪怕是繼室,你做人兒子,就把那些怨氣收一收吧。”顧勤看著父親,“我早都沒有怨,但要說感激,我敬她為您生兒育女,打理家務。其他的,她和我,誰都不必說。”顧振雲死死盯著兒子,“顧秦,人心是偏的,可道義要擺正。你過不了自己心裡的坎,覺得她佔了你媽的位置。可是你要知道,你小媽也是好人家的姑娘。難道,讓我像王老二那樣始亂終棄就是對你好了?那康家的姑娘,難道就不是人?”顧秦原本已經不想爭辯什麼,在父親眼裡,他是兒子,可繼母也是父親兒子的媽,此刻聽到老爺子說起康君,卻突然忍耐不住,“您不必說了。我不知道康君要是進了門,會不會今天的顧勤就是以後的王鉞息。但論起做父親,這世上,誰也不必去比我師兄。比,也比不起。”顧老爺子已經被壓下去的火突然躥起來一丈多高,抓起床上的枕頭突然就扔出去,“畜生!你給我滾!我只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顧勤將枕頭撿起來放在床上,“您不高興,大可以再拿鞭子抽我。反正我不是七八歲,捱得厲害了,也就知道跑了,大可不必擔心再打死了我。”顧老爺子就一句話,“滾!”顧勤走出房門,轉去傭人房裡叫芳姐,“我回去了,麻煩您照看著點父親。有事,叫小姐幫忙。”“是。大少爺您慢走。”芳姐連忙答應。顧勤深深向後一仰脖子走出了家門,突然狠狠掐住了自己掌心,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其實真的,不想再惹老爺子傷心。開車回淮下路去,開啟門,竟覺得有熟悉的氣息。向裡一走,便聽到電視的聲音,看著那雙穿著藍色襪子的腳在茶几上輕輕晃著,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師兄,您怎麼來了?”王致把整個身子舒服地窩在沙發裡漫不經心地換著臺,特別舉重若輕地答,“買年貨。”顧勤呆呆地站在不遠處的地方。王致招招手,“過來。讓我看看是不是又和老爺子吵架了。跪這兒掌嘴。”顧勤知道師兄才不是真要罰他,笑嘻嘻地跑過來,蹭著師兄小腿,“師兄吃飯了嗎?我給您下碗麵去。”王致狠狠抽了他一記脖溜兒,“你還沒呢吧。鍋裡給你剩了米飯了,案板上呢,自己熱。”二十四章酒幹倘賣無(5)顧勤吃過了飯,坐在師兄旁邊,放低了聲音道,“師兄怎麼會突然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