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下樓,和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兒擦肩而過。王鉞息清楚得看到她條紋楊的環保袋裡裝得是化學課本和《五三》,王鉞息定定站在樓梯間,聽到關門、開門、再關門的聲音才離去。此刻,他終於明白,原來戒尺、藤條,顧老師說得一切一切都不是痛苦,師叔開口阻止的時候,只是因為他也知道,有些事,比那些褪去褲子的懲罰,疼十倍。二十三章不過解意人(5)“張嫂,麻煩你去王鉞息房裡看看,他的碗收了沒。”王致停下了手裡的遊戲。王鉞息早晨就沒怎麼吃,回來之後,只打了個招呼就鑽進屋子裡去了,中午也沒有出來吃飯,王致也沒叫他,只是讓張嫂各樣撥了點菜,給他端進房間裡去。張嫂端著幾乎一口沒動的飯菜出來,王致扔掉了手柄。張嫂喏喏問,“要不給熱一熱,還有排骨湯什麼的——”王致起身,“沒事,您先回去吧,我去熱。”王致端著熱好的飯菜推開王鉞息的門的時候,王鉞息正靠坐在窗子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王致就覺得兒子的樣子特別孤獨。王致將大托盤放在桌子上,王鉞息站起身,叫了聲爸,然後拿演草紙去墊桌面。王致在他床沿上坐下來,王鉞息轉過了他懶洋洋的椅子,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他不難過,他真的不難過。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無論做什麼都會想起滕洋,想起在一起的曾經。他沒辦法彈琴,因為他們曾經那樣在眾目睽睽下談過,他沒辦法畫畫,因為他曾經在夜深人靜或者豔陽高照的時候畫過她,他甚至沒辦法去做題目,去複習,因為無論他做什麼題總會想到那隻小笨羊這裡一定會寫錯。初中生的戀情,可愛和可憐都在於他們共同擁有的記憶就是共同的生活,當分開的時候,你甚至找不到一個出口去逃避。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做什麼的時候都會想起她。可是,他寧願她能涼薄一點,能很快去認真學習,認真投入,準備補課,準備買年貨,高高興興地和家人在一起。因為,想念一個人的滋味,太難熬了。王鉞息抬起頭,看了父親一眼,又偏過頭,看看桌上的飯菜,他不是不想吃,只是不餓。王致沒有說任何的話,王鉞息覺得自己對父親笑了下,他從精緻的筷枕上拿起更精緻的筷子來,吃一碗特別普通的西紅柿雞蛋麵,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不合胃口?”王致道。不知道為什麼,被詢問的王鉞息突然覺得特別難受,就像是一股不明方向的氣流突然擠壓到嗓子裡來,他連呼吸都覺得費力,他幾乎是掙扎著才能說出話來,“我是真的不餓。”“那喝點蘿蔔湯。”西紅柿雞蛋麵和排骨蘿蔔湯?多詭異的搭配啊,王致可是貴公子。他不是讓兒子搭著吃,而是希望,他至少能吃一樣。王鉞息拿起湯匙來喝了一口,突然覺得蘿蔔的味道特別難聞,他強忍著又喝了一口,然後就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去衛生間全吐掉了。王致沒等他出來,就把那隻大托盤端出去了,王鉞息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王致正將他房間的陽臺開啟,王鉞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起身倒水的時候問到,“爸要不要喝點茶?”王致搖了搖頭。王鉞息倒了一杯水,又坐下了。他其實和父親是有很多話好說的,可是,他今天什麼也不想說,王致起身,特別不可思議地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便重新坐下來,父子兩個坐著。王鉞息看著窗外,王致看著王鉞息,一直在沉默。直到,陽臺上那些大片的綠色植物折射的光變得愈加的疏落,王致輕輕拍拍兒子肩膀,“要爸爸陪你喝一杯嗎?”王鉞息輕輕搖了搖頭,他的側臉非常好看,他說,“爸,我不難過,我真的,不難過。”二十四章酒幹倘賣無(1)飛機落地的那一天,顧老爺子吩咐顧祁和顧祥親自來接顧勤。可惜,不知道是兄弟三人誰走岔了,顧勤到家了顧祁顧祥都沒到。沈慈穿著一件剪裁非常用心的真紫色旗袍,將頭髮捲起來盤得高高的,看起來很有幾分獨特的韻味。顧老爺子穿著一件非常舒服的中式家居服靠在搖椅上,顧勤將行李箱交給下人,才交代了一句不用收拾,就聽到沈慈格外透著親暱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祁兒祥兒,是接了大哥來啦,阿秦快進來,老爺子等著呢。”顧勤真正進了門裡見到的老爺子正抽著雪茄,有幾分出神地看著電視,是中央臺的一個綜藝節目,幾個農民歌手飆高音呢。顧勤肅著手站在一旁,等某姥爺的調侃都說完了才叫了一聲,“爸。”顧老爺子擎著雪茄,轉過臉來,“坐。”顧勤坐下了,就聽到他問,“你弟弟們沒碰上?”他早都看到只有顧勤一個人了。“嗯。”顧勤應了一聲。沈慈早笑著將橙子切好放進小碟子裡給顧勤端過來,“可能是錯過了。”顧勤站起身,雙手接過了碟子,“謝謝沈姨。”沈慈的臉色一點兒也沒變,當年他小的時候,拼著捱打餓飯都不肯叫一聲母親,更何況現在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