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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衣輕望著他,他素來知道風行是個深謀遠慮謀定後動的人,難怪當年於家卅三罪狀,卻沒有最該有的矯詔欺君,原來,他早都留了一手。只是,面南而立唯我獨尊了幾年,就真的已經狂妄到以為可以遮住天下人之眼,堵住天下人之口,矇住天下人之心了嗎?風行知道楚衣輕生氣,只垂手站著,雖說他是四方之主,可剛才認了爹,此刻楚衣輕震怒,竟連裝個樣子請罪都不肯,究竟令人痛心。楚衣輕望著眼前人,輕輕點了點頭,是啊,他不能殺他,也不忍殺他,他是皇帝,乾綱獨斷,鐵了心要一意孤行,自己又能怎樣。風行究竟知道自己忤逆,背轉身子,將整個後背晾給了楚衣輕,他是皇帝了,他長大了,他能認的打,也就是這樣了。楚衣輕就問了三個字,“遺詔呢?”風行瞪大了眼睛。楚衣輕內力迫人,“你認我,只為了想捱揍嗎?”風行心中真的敬他如父如神,一次冒犯已是冒天下大不韙,豈敢再讓他不高興,只對蔣誠意使了個眼色,蔣誠意心知此舉不可,但一個小小奴才,只能聽命行事,將那份於家偽造的遺詔珍而重之地拿過來,風行雙手呈給楚衣輕,楚衣輕的手指才觸到那繡龍紋的錦緞,遺詔就變成了紛紛的隨絮,風行眼瞅著明黃的緞子頃刻化為烏有,也只能垂手躬立,茫然無措。楚衣輕看他,“我損毀太宗皇帝遺物,皇上,要治罪嗎?”風行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爹!”楚衣輕一揚袍袖,風行手臂上就著了重重的一下,蔣誠意正小心翼翼地調整呼吸,只聽那一聲,一口氣徐徐吸進去,竟不敢緩緩再換出來。風行手臂上火辣辣地疼,只端正跪了,“孩兒不肖,請父親責罰。”楚衣輕抬手寫到,“你不孝!”風行不敢辯解,只重重叩了個頭。楚衣輕一字字教他,“休明為了你,把命都留在了邊關,你呢,不止不孝,而且愚蠢!上尊號?你以為皇帝的名號就大過天了?你父親一生為國為民,戰死疆場,上無愧於天地,下對得起黎民,周公流芳百世,魏武縱帝號加身,亦難逃史筆誅伐,挾天子以令諸侯,雄才大略是不假,這名聲好聽嗎?你是商元祉的兒子!休明若是隻要白璧微瑕,他就不會改名叫商衾寒了?更何況,這天下,父子相逆,叔侄相欺,惟有黎民不可欺,敢欺世的人,最終不過盜名的格局,你也是開疆拓土、亂世殺伐裡掙出來的皇帝,竟連這點都看不透,你要天下蒼生如何把身家性命都託付在你手裡!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說經緯天地謀算人心絕天下人之口,你比得過現在在鄉下劈柴擔水的那位梁獻帝嗎?你當年敢給他一個懷字,就不怕百年之後,別人還你一個‘蕩’字嗎?”楚衣輕一席話,直說得風行冷汗涔涔,全身戰慄,他少年定鼎,再無一人如此嚴厲地教導過他,眼瞅著扶亂世開太平,漸成明君之象,竟不想險些一步踏錯,萬劫不復。聽了楚衣輕如此鞭辟入裡的教訓,方始明白,父親當日慨然赴死究竟是為了什麼。再想商衾寒愛子之心,將十年來盤踞心頭的種種不安、悒懣、不甘、委屈竟皆放下,原來,真是自己著相了。風行再次向楚衣輕叩首,“是孩兒狹隘了,謝父親教訓,孩兒以後,不敢了。”楚衣輕不再說話。風行直起身子蔣誠意,“去庭鯉祠把孤奉在父王靈前的戒方請來。”“皇上——”蔣誠意就是再想裝耳聾眼瞎也無法自欺欺人了。風行微微蹙眉,“去!”蔣誠意聽出皇上語中的堅持與鄭重,更明白這位少年天子此刻的難堪,領命而去。風行直直地跪在楚衣輕腳下,“爹,蔣中官恐怕還得一會兒,您先用茶?”楚衣輕淡淡掃了他一眼,“靜心跪著,思過。”風行心倏地一跳,再也不敢多言。規規矩矩跪直了,靜聽楚衣輕翻閱奏摺的聲音。不敢抬頭,卻根據他手指停留的長短猜測著爹看得是哪一篇,琢磨著自己批閱的是否精心。想到有些摺子上不過寫一句知道了,有些甚至只打一個圈,更是惴惴。楚衣輕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不安,合上了手中的摺子,先道,“你在營陵之事上不肯靡費,很好。”風行慨然應道,“百姓艱難求生,孤豈可一力務死?”楚衣輕得了他的態度,輕輕頷首,算是讚許,而後就道,“休明在時,讓你反省,也這般不專心?”商承渙不敢答話,楚衣輕目光深深落在了他幞頭上,“重抄一卷《金剛經》來給我,如何?”蔣誠意真請了那柄玉製的戒方來,卻不敢呈上去了。玉是好玉,入手溫潤,只望一眼,就是不可逼視的古雅、厚重。這東西,是皇上奉在庭鯉祠作警戒的,高枕案上,每年對著它跪省,他們做下人的,除了感嘆一句聖上謙遜,慎獨,再無旁的話好說。可真要拿這東西受訓,蔣誠意可是想都不敢想——奉的時候挑了這一柄,皇上富有天下,自然是最好的,也最沉重,可誰能想到這天下又有誰能真的拿著戒尺打皇上呢。他這邊一猶豫,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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