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英王年方弱冠,還沒有闖下後來的赫赫威名。當時的北狄兵馬總司莫爾敦率五千強兵來犯,卻被還在打獵的商衾寒用五百人馬打得望風而逃,狄人武力勇猛,大梁軍隊戰力雖不弱,但通常都是依靠人多勢眾取勝。莫爾敦是北狄名將,號稱草原戰神,卻不想一生全部的輝煌在那一役只成全了才剛剛嶄露頭角的商衾寒的威名,這是大梁立國以來列當附近的守軍看到鈞天令,年少的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年老的已經操起了兵器,二十年前少年的那些人,如今在軍中大大小小也有一官半職了,大家看到了商字訊號,互相聚集在一起,商衾寒這三個字在大梁軍中就是沒有金字也是一面金字招牌,尤其是中下級將領那裡,不知道多少人都集合了自己的人馬只等一聲令下就衝出去。英王無封國,自幼長於京安,建功在漠北,守業在草原,他統領禁軍多年,根基已深,即使商衾寒登基後逼得他遠走靖邊,但當年那一杆長槍橫掃天下的雄姿卻不會輕易被遺忘,這就是為什麼十八般兵器,風行偏偏練了槍的原因,商衾寒武功絕高,平素不帶兵刃,可他掌中無槍,百姓心中卻有槍,槍已是他的血,他的靈,他的魂,他的兒子要繼承他的精神,自然練得是他揚名的神兵。眾將領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先開言,大傢伙現在都拖家帶口,不再是當年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毛頭小夥子了,他們能在商承弼逼走商衾寒後的京城存活下來,當年就不會是商衾寒的絕對擁躉,如今成家立業,自然更加謹慎。誰都想不到,第一個說話的,竟然是於家的人,於文原如今也在禁軍掛職,“先皇有令,見鈞天令當立刻朝見護衛,咱們食君之祿,又豈可罔顧王命?”話聽起來沒錯,但他們食的可不是先皇的俸祿,而是商承弼的。立刻有老成的道,“先皇當年賜下鈞天令,是為防北狄奸狡暗算,如今時移世易,咱們奉皇上之命鎮守京城,如何能奉二主?”這話說得相當誅心了。但卻馬上有人反駁道,“當今純孝,又是先皇一手撫育,豈會置先皇遺命於不顧?”商承弼是太子嫡子,也是獨子,太子英年早逝,是由先皇帶在身邊養育的。眾人有的認為應立刻前去朝見,有的又認為自該安守崗位,各司其職,更多的人認為可以先去看看形勢,咱們就看看,不帶兵,不動手,想來應是無礙,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很快,有士兵回來報訊,鑾禁衛在國公府大門口帶走了新暘衛三,小王爺這才放了鈞天令。當時堅決說不要去的此刻激動非常,“幸虧咱們沒有出去,抓人的可是鑾禁衛!”但堅決要出去的更激動,“鑾禁衛抓人素來不分青紅皂白,衛三公子一個江湖人,又怎麼會開罪鑾禁衛呢?”中立的人面面相覷,抓人的是鑾禁衛,抓走的是衛新暘,放鈞天令的是商從渙,眾人朝野裡打滾,宦海中浮沉,這其中的意義又有誰會真不明白——皇上這是要動手翦除靖邊王的勢力了。於是,去不去,就變成了政治立場,是站隊的問題,甚至,暗流湧動的是另一個話題——奪位與遜位,想到這裡,廳堂中突然死一般的靜下來,人人諱莫如深。當天夜裡,衛家三月巷的老宅可謂是門庭若市,不知多少軍中中下級將領前去拜訪風行,鑾禁衛自帶走衛衿冷後,就將衛家老宅圍得水洩不通,來人遠遠就看到了鑾禁衛在暗夜中豁然生光的繡金刀,卻都派家人送上拜帖。門房收下了拜帖,卻誰都沒見。鑾禁衛將這一夜來的人,姓甚名誰,官居何值,誰家子弟,又是何人引薦,一筆一筆記得分明。小冊子立刻就送到了商承弼的案頭,商承弼看得清清楚楚,這些人,和於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關係,他不怒反笑,“看來這忠烈之名背得久了,竟生出反骨來。”第二天,市井生出兩條傳言,第一條,先皇后善妒,正位九年,後宮一無所出,懷有身孕的呂充媛便死得不明不白。第二條,衛衿冷與成國王子曖昧,洩露京安機密,被鑾禁衛發現,殺人滅口。第三天,前線傳來戰報,戰無不勝的靖邊王在凹子口與赫連傒交手,竟然兵敗受傷。一時間,宵小思變,人心惶惶。商衾寒兵敗的訊息傳到京安,大家的第一反應是不信,絕對不信。統領千軍未嘗一敗的靖邊王怎麼可能輸,怎麼可能輸在北狄人手裡。他十幾歲的時候就打贏了北狄的兵馬總司,自此之後,北狄再不設兵馬總司一職。可是,前線再一次傳來的訊息更糟糕,說靖邊王出征之前,身受重傷——傷他的人大家都知道,現在的北狄兵馬總司——大楚國新任太子——大梁皇帝舊寵——晉樞機。這裡面肯定有問題,而問題隨著時間和流言在進一步發酵。等靖邊王背後中箭昏迷不醒的訊息傳來,京安城大大小小的寺廟香火更加鼎盛,因為人人都要為靖邊王上香祈福,甚至京安集市上的豬肉價格也低了兩成,因為很多百姓在佛前發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