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衿冷望著師弟,“有什麼話,都先吃飯。”景衫薄突然再也抑制不住情緒,“他怎麼可以這樣做!成國王爺有什麼了不起,咱們告訴大師兄去!”衛衿冷鑑貌辨色,知道景衫薄此刻心神激盪,未免他控制不住情緒走火入魔,忙過來拉住他的手,他本以為,小夜是知道了商衾寒的事,卻不想他陡然失控是因為沈棲閒。衛衿冷心中狠狠一沉,卻是不動聲色,只低聲嘆道,“他也有他的苦衷。”景衫薄哪裡聽得進,吼道,“那也不能帶兵侵佔咱們大梁的領土!三師兄,咱們去找大師兄,帶兵把姓沈的趕出去!不止為你出氣,更為咱們都是大梁子民。”沈棲閒帶兵,小夜如何能知道的這麼清楚,衛衿冷心念一轉,就知道定是商衾寒設計,他狠狠攥住拳,你謀算我也便罷,竟連小夜也不放過!大師兄,二師兄已經離你而去,難道,你要真讓自己變成孤家寡人嗎?那邊景衫薄猶在說,真當緝熙谷無人不成,他日一定要帶著千軍萬馬讓沈棲閒還一個公道,衛衿冷突然出手點住了景衫薄穴道,“小夜,你大師兄自有計較,現在起,你就陪著三師兄住在這裡,不要再出去了。”商承弼派大軍還擊,驅退大成兵馬,安樂王沈西雲親自領兵還擊,西成和大梁的表面和平徹底被撕破。當此時,南楚兵臨城下,北梁易幟待機,西成兵戎相見,北狄虎視眈眈,商承弼可謂四方掣肘,腹背受敵。鳳凰山一役,二十萬大軍無功而返,商衾寒出走,一國之君束手無策。商承弼在國中的威望一路跌至谷底,其時大梁內部都主張先平楚逆,再和北梁,卻不想皇上竟在內憂外患的時候徒然惹上西成這個敵人,尤其是,九月十五,安樂王率軍大破萍水河,將光復軍打得七零八落,連市井小兒都道商承弼窮兵黷武,好大喜功,更致祖宗基業於不顧。與此同時,北狄國主赫連傒與北梁再度交手,靖邊王獨子贏少君商從渙率軍迎戰,五度交手,互有勝負,兩軍陷入焦灼,始終不能各進一步。就在赫連傒與商從渙對壘長延蕩的時候,商衾寒的親兵兩萬人馬馳援,北梁軍士氣大振,將一代狼主圍困黃沙之中,正待一舉殲敵,南梁被皇帝私自豢養的蓮花幡突然殺到,口口聲聲要取商衾寒性命,拖住了大軍,致使赫連傒趁勢逃走,一場大勝打了個大折扣。訊息傳到南梁,商承弼人心大失。大梁和北狄,那是鮮血澆鑄的仇恨,恨到北狄人死絕了,梁人都要挫骨揚灰。兄弟鬩牆,外禦其侮,如今倒好,朝廷鷹犬蓮花幡竟不顧大義,私自助敵。今科傳臚吳顯繪聚集了一眾的新科進士,率眾衝進孔廟,手持一本《論語》,慷慨陳詞,稱其窮兵黷武,不恤百姓,忘恩負義,分裂國土,暴虐無道,逼殺忠良,恣幸男寵,斷絕宗廟,遊戲科考,辱慢聖賢等,細數商承弼十宗罪。今科士子早在心中對商承弼暗蓄不滿,楚復光高中狀元后這種不滿更達到了頂峰,當時甚至有寒窗十年不如軟枕一夜的戲言,只奈何當時南楚作亂,北狄叩關,士子們的種種怒氣也被更大的國仇壓制。如今,吳顯繪當街議政,口沫橫飛,借蓮花幡劫殺商衾寒一事挾士林民心,怒問蒼天,稱商承弼多行不義,倒行逆施,“聖上不肯恤萬民,萬民又豈肯佐聖上乎?!”一聲詰問振聾發聵,當即撞死在孔子像上。鑾禁衛趕來的時候,只見一具屍首,鮮血直流。當日,本屆主考,新任禮部尚書陳光棣掛印辭官,而後,朝廷官員盡皆效仿,那些被授了官的今科士子也拒不接印,要朝廷給一個說法。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商承弼又豈會將這群迂腐書生放在眼裡。但居然有人膽敢指著他的名字罵昏君,商承弼又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只是,他也知道此刻自己民心盡失,與晉樞機決戰在即,不能再濫殺激起民變,此時當以安撫為要,其時,商承弼尚在行軍途中,他的詔書還沒人京城,菜市口就已經懸掛了幾十個首級,全是今日坐在文廟前哭先帝的掛印之臣。商承弼的嗜殺成性向來為人所膽寒,此事一出,京師再無寧日,定國公府於併成以老朽之軀抱著國之柱石的先帝欽賜匾額,懷揣密旨,稱先帝臨終託付,子孫不肖,鈞天王可取而代之。與晉樞機兩河對峙準備決一死戰的商承弼,徹底被斬斷了退路。爵實於家已是百足之蟲,可於氏對商承弼的意義不一樣。他登基,靠得是於家輔佐,埋在陵寢裡,等著百年之後與他合葬的,是於氏女。無論商承弼和於家發生了什麼,等閒變卻故人心,百姓卻不在乎是誰的心意先變,尤其是,在於皇后那場極盡哀榮的葬禮之後。商承弼的鑾禁衛破戶殺人如入無人之境,卻忍讓於家多時,根本就在於,那塊國之柱石的牌坊是先皇立的,商承弼登基,靠得是太子嫡子,血脈正宗,於氏滿門忠烈,卻是他刻得字。如今,於家的定海神針突然變成了金箍棒,說大就大說小就塞到了耳朵裡,可真是抽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