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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樞機一擺手,“後面的事我知道了。”熊四低下頭,不再多言,他不是多話的人,望著世子日益蒼白的面孔,卻是打定主意,赫連傒狼子野心,即使和世子結盟,也不可信。如今,世子已到京關,和商衾寒赫連傒將來都有一場大戰,三年前大仇,既是世子為自己所報,無非豁出這條命去,保護世子周全。晉樞機卻是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如何,他此刻都沉浸在一種難言的興奮中,六年臥薪嚐膽,伏線千里,如今已到了收網的時候。早在四縣時就已運籌帷幄,做好了安排,在郢都居中排程,從父親眼皮底下離了大楚,星夜來到此地,看著眼前的輿圖,微微一笑。商承弼也在看輿圖,他的目光停在翟子溝,商衾寒一場大勝,將赫連傒逼退了九十里,赫連傒又豈會甘心。他的手指劃過朔外隱隱綽綽的城防線,赫連要動手,只能是清章口了。皇叔在此牽制住赫連,晉樞機恐怕就要在——他的手指向南移,停在長江上——恐怕要渡江。至於西成,商承弼太瞭解沈西雲,這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不看準了赫連傒和晉樞機動手自己疲於奔命,是絕不會出手的。赫連傒不足為懼,若是王叔還要裝死——先是受傷再是謀反,多年攢下的那點人望就要糟踐地差不多了,王叔怎麼捨得。是以,他師弟的罪名一日洗不清,他就必須得贏。至於晉樞機,商承弼將手指停在長江長長的墨線上——朕等著你。晉樞機卻讓他等了太久,商衾寒大勝赫連傒的捷報傳遍京安城的時候,晉樞機悄無聲息地插到了商衾寒的後面。他果如商承弼所料的出兵了,但並不是從郢都橫渡長江,一路北上,與他決戰,將這五年是非恩怨做一了斷,而是迂迴曲折,取道海路,從水上攻過來。商承弼的水師還在長江邊等著迎戰,晉樞機的船隊卻取道東海,如入無人之境的上了岸,一路西進,和赫連傒將商衾寒一東一西包了餃子。別說是商承弼,就連商衾寒都想不到,他在佔據鳳凰山的大好形勢下,居然不乘勝追擊,直逼京城,而是迂迴曲折,從海上抄了自己後路。商承弼開戰以來射干晉樞機登岸的那一天,海面上一絲風也沒有,他立在第一艘戰船的甲板上,從遙遠的遠方來,商衾寒的靖王軍穿著玄色的鎧甲,列陣岸邊,一行一行,一排一排,一列一列,鱗次櫛比,彷彿站滿了拳海灣曲折的海岸線。拳海灣,是大梁最東端的一個口,因為長得像握起的拳頭的模樣而得名。靖王軍沿著海岸立在燦爛的日光下,甲冑閃著光,晉樞機不必用千里眼,就彷彿看到了一圈一圈的彩虹,綿延千里。船將靠岸,炮已填滿,刀已出鞘,商衾寒用千里眼看到了晉樞機駛來的戰船高昂的炮口,他也有炮,可悲哀得是,他是來迎戰赫連傒的,赫連傒橫掃草原立下赫赫戰功的,是騎兵,他帶了馬,帶了車,甚至和商承弼交易似的搶了五門大炮,但他沒有船。晉樞機不僅有炮,還有錢。所謂槍炮一響,黃金萬兩,重華公子從不害怕鳴槍放炮,他沒缺過錢,即使最不堪的那五年,他也窮得只剩下錢了。楚地的賦稅免了幾年,商承弼對他更是大方,更何況,晉樞機本來就是個會經營的人。於是,船在海上,人在船上,復仇雪恥,楚地男兒看著靖王軍的玄色鎧甲,不用點火,六年前國破家亡藏在心中的火種都能擦起捻子來。晉樞機怎麼能讓他們失望。令旗,金色的令旗,揮下——那些在夢裡才能想望的用敵人的血填平自己的仇恨的爆發終於真的爆發了,天在旋,船在動,海水也在震,炮火,無決斷的炮火,際天而來。奔雷之聲,破浪之勢,背水一戰之勇,義無反顧之恨,全都埋藏在一次又一次機械地填充,校準,發射之中,金色的陽光被連天的槍炮爆發的煙霧瀰漫了,在商衾寒被濃煙隔絕的視線裡,他只能看到紅光、白浪、黑煙,腳下的地在顫,眼前的浪在湧,顫得好像一漲潮他腳踩著的這片土地就要被埋葬在海浪裡,不,是埋葬在炮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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