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已佔了半壁江山,又為何止步鳳凰山了呢。很快,商承弼就知道了答案——不是因為楚王沉得住氣,而是因為楚王在準備登基。晉徇望稱帝的訊息傳來的時候,商承弼不覺憤怒,只覺荒謬。帝者,生物之主,興益之宗,一介敗軍之將,不過仗著兒子爭氣,僥倖佔得幾座城池,居然就妄圖稱起皇帝來,商承弼一聲冷笑,“重華,有這麼個爹,可苦了你了。”小順子聽說楚王竟然稱帝立極的時候下了一跳,早將親近自己的一些太監宮女打發出去以免又被無辜杖斃,卻不想皇上居然只是嘲笑了一句,就翻下一份摺子了。剛舒了一口氣卻突然見到皇上勃然大怒,手中的摺子一下就摔在了地上,“豈有此理!”小順子不敢上前,使眼色要另外一個當值的小太監去撿,那小太監又哪裡肯去送死,好在商承弼近日殺官殺得多,殺服侍的人卻是殺得少了,發了一通脾氣後便吩咐小順子,“叫於中玉來見朕。”“是。”小順子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立刻出去吩咐。商承弼的目光卻落在被他扔在地上的密摺上,一旁伺候的小太監避無可避只好上前去撿,商承弼看他弓著腰將摺子小心翼翼地重放在案上,那小太監正提著一口氣卻行退下,商承弼卻突然開口,道,“於同襄通敵,你說是假是真?”小太監嚇得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商承弼挑眉,逼問,“於家落葵於中玉一進棲鳳閣,一是跪,二是哭,跪得斬釘截鐵,哭得老淚縱橫。商承弼親自起身,下去將他扶了起來,於中玉兩眼通紅,“皇上,我於氏一家滿門忠烈,同襄力戰不屈,就義赴死,還有人要敗壞他的名聲,實在是用心險惡啊!”商承弼只是道,“給祖父大人賜座。”“皇上!”於中玉又要跪。被商承弼一把托起按到了榻上。而後,商承弼說了一句讓於家坐都坐不住的話,“朕自然相信太祖父和祖父的忠心,只是我也想知道,偠州固若金湯,又為何在同襄入城之後,閤府百姓棄城而逃。”於中玉又跪下了。這一次,商承弼沒有扶,而後,一張密摺就遞到了他面前。於中玉不敢接,商承弼就一個字,“看!”密摺上寫得清清楚楚,景康曾不斷加固城防,修建堡壘,但與於同襄秘議後,匆忙下令合城撤退,只留了五百力士,以身殉國。摺子只是具陳事實,未有一句評斷,可怕的卻是密摺上的一個印信,印信是寸許長的一柄小刀的拓印,是於家的徽記。於中玉看完了密摺,連臉色都變了,只好俯身叩首,“臣一家赤膽忠心,請聖上明鑑。”商承弼輕輕嘆息一聲,“於氏滿門對朕,不僅有忠心,更有恩情。”他從來不是會邀買人心的人,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於中玉脖子上的冷汗涔涔地滲出來,從來只有臣下一心赴命效忠主上,誰敢和皇帝論恩情。商承弼接著道,“同襄這孩子,朕也很是看重,因此,才將鑾禁衛也交給他。”於中玉又一次叩首,“小子輩無能。”寧認無能,也萬不能認反叛。“可惜,天妒英才。”商承弼嘆息了一聲,立刻吩咐,“傳朕旨意,鑾禁衛僉事於同襄抗敵報國,力戰犧牲,不墮祖宗威名,封勇毅將軍,賜銀兩千兩,諡號恭。”以於同襄的功勞輩分,不得不說是死後哀榮了,於中玉本以為這次進宮要受到好大的責難,卻沒想到商承弼居然給瞭如此大的恩遇,當下叩首辭謝,“小子無能,未能解偠州之危,如何當得起皇上殊恩。”商承弼只是道,“晉樞機綢繆多年,老謀深算,同襄如何是他對手。朕原打算留著他,將來為朕股肱的,只可惜——”他說到這裡,便住了口,反是吩咐道,“太祖父他老人家素來看重這個玄孫,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知要多難過。朕原是念著成安侯的功績,不願他身後空虛,卻不想,二叔一脈命運竟如此多舛,同襄既然去了,朕原讓他襲了成安侯的爵位,將來另選子侄過繼,也算對太祖父他老人家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