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承弼哪裡是能吃虧的人,這電光石火的擋格招架還來不及過腦子就一掌推出去,晉樞機原來只是怕他傷了桃兒,一招得手就立刻去抱貓,整個後心都賣給了他,商承弼怒極出掌,掌風才到就將他掃得一個趔趄,晉樞機抱起黑貓一招滾地堂狼狼狽狽躲過,商承弼連忙撤了掌力,可到底裂了他半片衣角。晉樞機將桃兒裹在懷裡,一個鷂子翻身站起來,他方才躲得有些倉惶,但這一下卻極為利落灑脫,起縱極快、動作極穩,站定之後更是長身玉立,好看極了,“你打我就算了,連桃兒也要殺嗎!”“我——”商承弼面有慚色,正要解釋,卻突然看到他碎裂的衣角,“早都跟你說不要和我動手,要不是朕收勢及時,你——!不過是隻貓,你喜歡,再養十隻八隻也由得你!”“不過是個男寵佞幸!你喜歡,也可以再養七八百個!連家族宗廟都不能保全的窩囊廢,你又霸著我幹什麼!”晉樞機瞪著商承弼,小心撫著桃兒柔軟勻停的骨骼替他壓驚。“晉重華,你是一定要逼得朕打你罰你嗎?”商承弼看著他。晉樞機根本不答話,抱著桃兒反身就進了內殿。商承弼慪著一口氣不肯進去,不到片刻,卻見他赤著上身出來,一手抱著桃兒,一手提著條軟鞭,他看也不看商承弼,將那條鞭子拋過去,背轉了身,“你要打就打,要罰就罰,帝王之威不可犯,我招了你,你想怎樣都好,這五年,可不就是給你出氣的嗎?”他後背挺得筆直,一條脊柱漂亮地讓人恨不得咬上去。“嗖!”地一聲響,商承弼一鞭子擊出去,晉樞機本能地收緊了脊背肌肉,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未襲上來,他有些疑惑地回過頭,一條柳腰卻突然被商承弼手中長鞭捲住,順手就將他拖到了懷裡,“朕知道你因為立廟的事不舒服,算了!”他話是如此說,卻突然抬手按住晉樞機頭頂,相當霸道地將他腦袋扳過來,“你給朕聽清楚,有些話,不好聽,但耍賴撒嬌發脾氣,朕都當是你的小性兒;有些話,說出來就不一樣了——”他狠狠盯著晉樞機眼睛,似是能將他吞下去,“要是敢碰別的女人——”晉樞機回瞪他,毫不露怯,“我不敢,也不想!我沒有這萬世榮華萬里江山,也絕不會和不愛的女人生孩子。商承弼,你也給我聽清楚,不是每個男人離了那點嗜好就不能活,若不是我看上的人,碰一下,我都覺得噁心!”他說完就握住了纏在腰上的鞭子,“打不打?不打,我走了。”“去哪?”商承弼追問。“出宮。”晉樞機回答。“出恭,後面有恭桶。”商承弼握著鞭柄。“別和我裝糊塗,我不是你後宮那些待露求恩的女人,不想放我,就打斷我兩條腿。”晉樞機足尖一點,一段沈腰枕著鞭子滑了出去,商承弼未再攔他,任由他自去換衣服,等他取了琴帶了劍,終於忍不住再問一遍,“去哪?”“吉慶賭坊。”晉樞機一席杏色長袍,卻偏偏罩著一件薄如蟬翼的金色羅紗,顯得既斯文又富貴,正是翩翩濁世佳公子。“去那種地方做什麼?”商承弼沉著臉。晉樞機頭也不回,“不會生孩子,我也總有些別的本事是你那群女人永遠比不上的!”商承弼想起歇在吉慶賭坊二樓朋來客棧的景衫薄,“重華,小心。”吉慶賭坊是一個很吉慶的地方。有最讓男人滿意的酒,也有最讓女人滿意的男人。尋常的賭坊,總會準備許多讓有錢的大爺們玩得更大方一點的美麗女人,吉慶賭坊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因為,這裡只要一個女人,已經足夠。女人叫十三姐,這間賭坊,原就是開起來替十三姐選男人的。十三姐美麗、成熟、富有、有智慧、有風情,這樣的女人,想嫁個好男人好像是很容易的事,可惜,能讓一個二十九歲的女人變得既有智慧又有風情,通常是因為,她們從前遭遇的男人都不夠好。當一個女人學會了在吉慶賭坊這樣的地方生存,她判斷一個男人是不是好男人的法子就簡單的多了。酒品看人品,賭術看權術,酒品好不好,用來考慮這人是否能嫁,賭術精不精,姑且衡量這人是否嫁得值。既然是替十三姐選婿,十三姐本身又是一個極有品位的女人,來吉慶賭坊的男人就至少不會太差,可惜,蹉跎數載,閤眼緣的男人沒找到,吉慶賭坊卻被能幹的十三姐經營的有聲有色,成了京安最具格調的賭坊了。哪怕晉樞機氣度高華,穿著又貴不可言,進門的時候還是被很客氣地攔住,“對不住,客官,小店只招待熟客。”晉樞機不是熟客,所以,他只是輕輕點了下頭,很安靜地抱著他的琴在門口等。門口的僕從似是很抱歉,向他長揖一禮,這一禮,便看清了他懷中的琴,“小人無禮,公子恕罪。”晉樞機微微一笑,“謹慎些是好事。”僕從恭謹地讓出了一條路,晉樞機側身進去,身後跟著歡騰的桃兒。吉慶賭坊的生意一向很好,就算這裡的客人比別處的懂禮數些,賭博也應該是一件熱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