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樞機起身,輕輕靠在商承弼懷裡,“我知道你的心思,不用說了。他是我哥哥,總會想辦法治的,生死有命,就算沒有這些事,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會死?我說過,我要跟你鞍前馬後,打下這萬里江山。哪一日,提攜玉龍、馬革裹屍,也好洗刷這男寵佞幸之恥。那時候,你就把我的屍骨埋在你腳底下,不過——”他展顏一笑,無限嬌嗔,“我很小氣的駕驂,你埋我的地方,不許叫那些妃子來,皇后也不行。”他悠然嘆了口氣,“我本就沒有想過活太長,就算短,也無所謂。”他說的時候,商承弼便收緊了手,他每說一句,商承弼便勒得他緊一寸,到他說完,商承弼已幾乎將他收進胸膛裡去了,他想罵、想反駁,甚至想推開他,卻終於,一句話也沒有說,將他輕輕按在了床上。“你——”晉樞機有些慌亂,這種時候應該做什麼,是迴避還是迎合,這五年來他有太多的經驗,可如今又覺得一切的經驗在這裡都顯得彆扭。商承弼卻是難得的溫柔,他伸手撥過他額前的亂髮,輕輕吻他可及的每一寸。晉樞機的眉很漂亮,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他曾經這樣說過,不知是稱讚還是玩弄。從前覺得他用一切有關女子的形容都是玩弄,如今卻覺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重華,朕喜歡你蹙眉的樣子,卻又怕你蹙眉的樣子。”帝王的溫柔,因為比常人難得,也比常人難以承受。晉樞機只是不語,這種時候,他說什麼也不對,索性不說。商承弼沒有去解他衣衫,像是在等,又像是覺得如此更有趣,他的手穿過他的長髮,他曾經稱讚過的,髮長七尺,光可鑑人,猶記初見時,那系不住髮絲的纓帶,是曖昧,還是不合時宜。他突然箍住了他雙臂,“重華,不要離開朕。”他說,似請求。【番外二關愛】晉樞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和景衫薄一樣變得膽小起來,從前笑話他的心思都沒有了,如今只是擔心。不是怕打,而是怕哥哥失望。好在夜照公子沒有再取笑回來,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緝熙谷的規矩,好像是很少罰跪的,只有被氣急了才會這樣,所以,他今天也沒有被要求跪。但自己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書房裡,四壁都是書櫥,偶爾還能聞到藥香,總覺得怪怪的。一個人,一間屋子,面朝牆站著,不是隻有景衫薄那種不聽話四處惹事的小孩才會被這麼對待嗎?面壁思過——是叫這個了吧。思什麼過呢,哥哥命令要抄寫的經書沒有寫完,而且還撒謊。其實,撒謊不是怕罰,只是怕他生氣。他那天問的時候,咳地那麼厲害,怎麼能告訴他自己什麼都沒有做。聽說,沒有做完交代的任務和撒謊都是很大的錯,那會怎麼樣?被——揍屁股?不是隻有小孩子被這樣教訓嗎?認了哥哥後,不是沒有捱過打,可是,像現在這樣乖乖等在這裡捱揍還是第一次。晉樞機噙住了下唇,一張臉燒得紅撲撲的,雪白的牆壁,越看越覺得羞窘。剛把頭擺端正,又不知道手要往哪放,總之就是各種彆扭,難耐地很。門被推開了,楚衣輕走進來,後面跟著拎著藥箱的雲澤並幾個小僮。其實等進了谷才知道,緝熙谷的這幾位真真都是公子架勢,哪一個身邊都是一大堆侍童,當然是景衫薄的最多。晉樞機不怕打,倒是怕丟臉,這麼些人走進來,井然有序,各司其職,倒顯得他一個人立在壁角的孤仄了。臨淵侯的臉更紅了,連耳朵都燙得立起來,活像只被抓住偷菜葉的小兔子。直等眾人出去,楚衣輕整理了藥箱,將那些銀針都用酒擦過,又把寫方子的紙疊整齊做了抄錄,而後才過來向他比手勢,“你在這幹什麼?”在這幹什麼?再沒有比這更讓人尷尬的問題了,自己乖乖在這等捱打,哥哥卻來問要幹什麼。晉樞機支支吾吾了半天,楚衣輕倒是半點也不急的樣子,也不像是故意為難他,“呃——嗯——哥”想了好久,晉樞機終於想到先表明態度,於是,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自己連夜抄好的《妙法蓮華經》,雖然還有一大半未曾寫完,但到底是做了最後的努力了,想到這裡,似乎底氣又足了些,但卻始終不知道怎麼說話,再往下想終究沒有完成任務,連眼睛也不敢看哥哥了。楚衣輕剛才已翻過,如今再看他說,便點點頭,比手勢道,“我看到了。”這下好,可是逼著要說話了,那該怎麼說呢。晉樞機舔了舔嘴唇,到底該說些什麼,這種時候,難道真要說那麼難為情的話。楚衣輕細細打量他,看他不說話,甚至透出一絲疑惑來。晉樞機垂著頭,指腹摩挲著玉玦,半晌終於憋出一句,“哥,我,我不該說謊騙你,我錯了。”楚衣輕點了點頭,像是終於明白他為什麼站在這。晉樞機透了一口氣,想著自己的發落,不知是會被怎麼打,撐在牆上、伏在桌上、還是——被抱在腿上。他不大喜歡被抱在腿上,一是難為情,二是腿太長,那樣總覺得怪怪的。心裡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