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雲傾對小春的自信嗤之以鼻。然而這個一百零八種毒都毒不死的人,卻又的確不怕他針上的見血封喉。百毒不侵的體質是該如何擁有,雲傾眯著眼看小春,他對這點比較有興趣。小春打了個寒顫,扯嘴笑了笑,不知雲傾現在正在想著些什麼,看著他的眼神像蛇盯青蛙一樣。跟著慢條斯理地解開外衣露出肩頭,小春摸了摸傷口,拿起磁石想將肉中細針吸起,然而入骨太深針卡住了吸不出來,小春只好咬牙拿匕首劃開肌膚生生挖出來。他方才被司徒無涯打得胸口疼,動作只能慢慢地怕扯到傷會胸痛肩骨也痛,之後取來包袱拿出澄黃色的小瓶灑了點藥上去,想了想張開口又灌了些到嘴裡,用水袋中剩下的那些桃花釀配著服了。「苦死了。」小春咋舌。見雲傾不停看著自己,小春想起雲傾也需要這藥,擦了擦額頭冷汗,便將瓶子扔給對方。「你內傷也不輕,這瓶給你吧!這是好東西,我用三七、白芨和一些珍貴草藥做的,專治刀傷流血、跌打內傷,外敷內服皆可,大人小孩皆宜。不管傷口多大、內傷多重,只要用一點,包準片刻立即見效,你身上那些刀劍裂淤口子,也是給我拿它塗好的。療傷聖藥來著的!」小春說得像賣藥的江湖郎中似的,不過他這藥真的叫作好,五師兄六師兄當初決定遍遊四海浪蕩江湖時,他也曾以一打相贈,反正送人自用兩相宜啊!「你受了內傷?」雲傾走過來抓了他的手替他查脈象,聲音突地高了起來。「g……嗯……技不如人、一個不小心……就受了……」小春嘖了一聲。那個司徒無涯是真高手。」g……甭管傷了,不過是點小事……」雲傾收回手在小春身旁坐下,冷冷地哼了聲。「倒是那兩個人怎麼惹你了,尋常人被你扎一下可會見閻王,好在我回來得早,否則他們就沒命了。」小春也倒了杯茶給雲傾,見雲傾只瞥了眼,大概嫌那杯子髒不想喝。小春沒理會雲傾,跟著將那大大小小採買回來的東西由地上撿起堆上桌,一一拆著,買了一些谷裡少見的玩意兒,讓他十分開心。雲傾見到小春自得的模樣,一股氣便上了來,也說不清自己驟亂的心思,只煩躁地說:」你去哪了,怎麼我醒來不見你?」「逛大街!」小春拿著包松子糖,喜孜孜地嚐了兩塊。」好甜。」「逛大街?」原來不見人影是去逛大街,小春這回答讓雲傾的臉當下冷到不能再冷。見氣氛有些不對,小春連忙塞了兩顆松子糖到雲傾嘴裡。「好吃吧,甜的。」小春凝視著雲傾,眼睛笑成了彎彎的弦月,黑色的眼瞳像星子般亮,一閃一閃地。雲傾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皺眉含著。「我方才替你買藥去了,哪知跟著卻看到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遲了些回來。」小春說,還搖著波浪鼓,叮咚叮咚響。 雲傾沉吟半晌,問了一直以來他所疑惑的事情:」為何救我?」「想救便救!」小春不以為意。「就算我要殺你,你也救我?」「但你並沒有殺到我啊,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坐在這裡嗎?」雲傾沉默。小春忘了,那是因為他百毒不侵,否則憑針上見血封喉的劇毒,他早在初見自己和黑衣人血戰那會兒,便已命喪黃泉。這時雲傾突然有些高興,高興小春是百毒不侵之軀,沒太早就死了。小春接著蹲在炭爐邊碾起了藥,一邊將山草藥分份扔進鍋子裡,嘴裡一邊還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兒。「西邊初雨東邊晴,相約夜裡來偷情……」「……」聽到這人如此輕易便唱出偷情二字,雲傾沉默。「月兒高高掛枝頭,姐兒低低紅羞容……接連聲聲心肝兒,挽起羅幃滾上床……」小春哼得高興。雲傾沒聽過這等曲子。只覺歌詞寫得露骨煽情,但小春乾淨柔和的嗓音輕輕哼著,臉上全無那番淫靡之氣,低迴繚繞,卻似在對人訴衷情。嘴裡的松子糖緩緩化著,雲傾靜靜地凝視小春蹲在地上為小爐子煽風、以耗費內力的方式雙掌貼著鍋沿運功熬藥,那怡然自得的模樣。他嘴裡還唉呦咿呦唉呦喂唱著,一遍一遍哼著那歌。瀰漫著苦澀藥味的廂房,令人心緒和緩平靜。雲傾漸漸也無先前那般煩躁,胸口縈繞的鬱悶逐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