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頭髮……又白了……怎麼又白了……&rdo;雲傾喃喃唸了好幾回。小春抓過自己的頭髮看,才發覺原來一撮白髮便成了兩撮。模模糊糊地,腦海裡閃過個身影,那人碧眼童顏一頭銀髮,和煦得像冬裡旭日,叫人心暖舒適。不曉得那人是誰,只知道定是與自己有十分關連之人,硬著想去想,卻又頭痛欲裂起來。他疼得皺起眉,雲傾瞧見也隨之皺起眉。不想這人為自己擔心,他勉強展開眉頭朝雲傾笑,卻見雲傾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幾日後,雲傾抱著他離開寒山派。雲傾把他的頭按在懷裡,不讓他的眼往外看。身邊熱熱鬧鬧地吵得慌,他有些不清醒,只偶爾聽得清幾個詞:副盟主之位推讓不得……擂臺之爭非兒戲……魔教妖人……華山派那叫清理門戶……還有個陌生的聲音喊了他幾聲小春……反正就是陣仗浩大而且一團混亂,有人不讓他們咬牙切齒離開,有人想挽留,看能不能留住個武林副盟主。小春心裡模模糊糊地想著,這些人硬要他推他上位,莫不是要利用他與那素昧謀面的魔教教主師兄之間的關係牽制對方。小春對於這樣的計謀不敢苟同,名門正派卻一點也不磊落,挑了人家的軟肋強攻,這與邪魔歪道又有何不同。這些人還是吵吵鬧鬧不肯放行,抱著他的雲傾手臂一繃,四周刷刷刷地突然多了許多陌生氣息。偷偷側眼瞧了一下,這才發現周圍竟出現了許多白衣侍衛,個個手裡執著兵器,將他們與外頭的所謂正派中人捆隔開來。稍微數了一下,沒有三十個也有四十個,而且個個吐納悠遠武功不俗,絕非尋常練家子。雲傾身邊啥時有這麼多高手他怎麼都不曉得,虧自己還這麼擔心他,原來竟是白擔心了。想了太多,頭又開始暈了。可他偏還想抬頭看熱鬧,雲傾發覺後一把將他後腦勺在自己胸口不讓他亂動,讓他有些悶。&ldo;別抱著我,難看……我自己走……&rdo;小春才只說了幾句話,便氣息紊亂。&ldo;就算我真的將你放下,你也無法自行走動。你的身體太虛弱了。&rdo;雲傾說道。後來、後來他掙扎幾下氣力用盡,竟發起困來睡了過去,沒撐著把那場熱鬧聽完。鏗鏗鏘鏘地打得那麼大聲,肯定是場面浩大非常的吧!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小春做了個黑漆漆的夢。原本常出現夢裡的那抹白色身影沒了,換成了個黑色的,也一樣那般飄過來又飄過去,瞧那衣料似乎是件薄紗來著。小春跳著跳著,想要抓住對方。可等他終於追著了,就要抓住那個黑影子時,突然聽得一聲淒厲慘叫。濛霧繚繞的夢裡,那聲音撕心裂肺地喊著:&ldo;趙小春,為何總是你!&rdo;&ldo;娘啊――&rdo;悽慘萬分的鬼叫聲,嚇得小春顫聲大叫。倏地睜開眼從柔軟的墊子上彈坐起來,他整個人冷汗涔涔前胸背後全溼透。小春左右張望,發覺自己坐在搖晃不已的馬車裡,車廂裡墊著厚厚的毛毯子,月光悠悠由小窗投入,雲傾正盯著他的臉瞧。而那個黑影早不復見。&ldo;做惡夢?&rdo;雲傾問。&ldo;你怎麼不睡?&rdo;小春有些僵硬地扯著笑問,而後發覺聲音竟沙啞萬分。雲傾拉著小春一縷斑白了的髮絲纏繞把玩著,淡淡答道:&ldo;睡到一半發覺你又不見,便醒了。&rdo;&ldo;我不見?&rdo;小春疑惑。&ldo;你不知怎麼睡的,竟滾到角落去,害我以為你又不見了。&rdo;雲傾的手指繞著小春的發,語氣雖然平淡,卻隱隱透露著些許不安。&ldo;算了,你繼續睡,甭理我。&rdo;雲傾也不理小春探問的眼神,自顧著喃喃說道:&ldo;反正我已知道倘若你又不見,儘管往人最多的地方尋去便是。你就是愛熱鬧,哪裡有事發生哪裡便找得到你。只是找你的滋味不好受,心老是懸著,又慌,伯你真的出了什麼事,讓人剜了肉削了骨,等我找到時什麼也不存……&rdo;小春衝動得反身摟住雲傾,雲傾僵了僵,而後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緩緩放鬆身軀,任小春抱著。&ldo;除了你,我也不會讓任何人這般靠近我。&rdo;雲傾還是喃喃自語著。他這話語調輕軟,如同情人間的絮語,像說給小春聽,也像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