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只是摸了摸小春的頭,嘆了口氣說:「師父去替你煎藥,你要好好聽二師兄的話,他都是為了你好。」「我知道……」小春吶吶地說著:「我知道……」但是……雲傾……小春不知道自己一睡,竟睡去了兩年半。外頭如今不知變得如何,雲傾不曉得如何,他擔憂著,卻又無法違背師父和師兄們的命令,只得乖乖地留在谷內。醒來後,他纏著訊息最靈通的五師兄和六師兄問著外界情況。五六師兄把自己曉得的都說了,一是過去兩年半烏衣教席捲武林、一統江湖,現今勢力足以和朝廷分庭抗禮。二是綠柳山莊與八大派被滅絕,聽說是端王做的。三是十四王爺寧王 登基為帝,大赦天下。183還有,原來的神仙谷已經不安全,所以他們從南方搬到北方。此處雖然仍叫神仙谷,卻已經不是他們之前長大的地方了。整整一個多月,小春聽著這些事,累了,倒床就睡,偶爾和師兄們說說笑談談天,或者往藥房做些藥去,其餘什麼也不做。雲傾還是和以前一樣,師父給了他一些百憂解,能助他平靜生活。大師兄身旁多了個人,那人便是之前曾從大師兄口中聽過的小柳。原來,小柳便是料峭,柳料峭,當年工部尚書之女,大師兄十六歲時定親的物件。也難怪司徒爛人成親那日烏衣教會動手劫人滅莊,大師兄那人啊,認定的東西從來就不會輕易鬆手,司徒爛人活該。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他也日復一日待在谷內休養身體。 他明白自己這次弄了多大的事情出來,外頭看似平靜,其實不平靜,魔教與朝廷兩股勢力萬一失去平衡,又是得生靈塗炭。二師兄不讓他出去也對,大師兄肯定是記著他的「遺言」,這些年才沒對雲傾挑釁;雲傾也該是聽進了他的話,沒向大師兄動手。若是他這麼貿然便出現,弄不好,這倆人便會再 度打起來。雖然,他什麼都明白,卻還是惦惦念念那個美人兒。師兄們說了雲傾在他屍體前引劍自盡之事,他聽了,胸口鈍鈍的疼,心疼和捨不得滿滿地由心底氾濫而出。他怎麼能讓雲傾受那種罪,受那樣的痛。那個人以為失去了自己,這些年又會是怎麼熬過來的呢?小春越,便越覺得自己是個混帳。他不該害雲傾受苦的。選了個大風大雪、無星無月的夜,小春換上一套長襖,決定再偷偷出谷一次。他知道師父和師兄們待他好,但卻無法忘記如今可能正為他飽受煎熬的雲傾。親手送入利刃的那個傷口已經淡得只剩下一道淺痕,或許過一陣子就會消失了。他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從此平靜地在神仙谷度過後半生日子。但云傾不會如此,雲傾只會惦念 著自己,一直到死去。小春心裡明白的。他可以傷自己,但不能傷雲傾,所以他得去找雲傾,讓雲傾知道他還活著,讓雲傾安心。至於師父與師兄們,只得回來後再賠罪了。小春推了門往外走,靴子踏入了深深的積雪之中。回首,長廊上的燈籠搖曳著,大夥兒或許睡得正好。過了那生死一役,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他不想再讓身旁的人傷心了,這回出谷,他會把自己照顧得妥妥當當,而後安全 回來的。他心裡念著:「我去去就回,很快的!」隨後轉頭,迎著風雪往竹林走去。小春在雪裡走了半刻之久,忽聞林間有些許異動,一抬頭,便見小三倚在碧竹前,似乎正等著他。「三師兄……」小春吶吶地喊著,聲音在風雪中顯得有些小。「二師兄說得沒錯,你這小子不會死心,肯定又會往外頭跑去!」小三哼了聲。「我只是出去看個朋友,馬上回來的!」小春陪笑道。「三師兄不是不想幫你,但二師兄說了,無論如何要攔下你。」小三抽出自己的兵器道,「只要你能打贏我,去哪裡我都管不著!」「我哪打得贏你!」小春苦笑,「你師弟之前傷得差點連命都沒,休養了一個多月內力也不過恢復個一成,師兄你一根小指頭就能把我扳倒了吧!」「好,別說師兄欺負你,咱們就不用內力,光憑招式定輸贏!」小三豪氣地說。「當真?」小春雙眼突地亮了起來,閃啊閃地。「真得不能再真!」小三道。他這八師弟自幼便不喜習武,以前是光靠內力便能把他震得頭昏眼花,但除去內力,可就只剩三腳貓功夫了,小三倒一點也不怕會輸給這臭小子。